華天晴遠望呂布,手指輕輕敲擊著劍鍔,搖了搖頭向呂布軍中衝去,晨雪急道:“那是呂布!”
華天晴在隊伍頻道沉聲答道:“我知道。”
西門不弱和上官雨露深陷重圍,戰到此刻兩人都已體力不支,看著前方整齊排列的騎兵隊,西門手中的短劍光芒卻已暗淡,她低聲罵道:“呂布能帶出那麼厲害的隊伍?真見鬼了!”她偷偷瞥了眼身後的妹妹,可憐的上官早虛脫了。
左前方騎兵手提長槍高速衝來,馬蹄的轟鳴聲仿佛砸在西門不弱的心頭,長槍破空,“叮!”短劍架在槍頭上,西門不弱一個趔趄,險些倒地。那騎兵原地一轉,長槍又橫掃過來,她閃過了槍頭,卻被槍杆掃到,摔出兩丈。
那騎兵也不追擊,扭頭挺槍紮向上官雨露,上官雨露舉起盾牌奮力一擋,當啷!盾牌落地,眼看長槍就要紮入她的胸膛。突然,劍光劃破夜空!華天晴一劍削去那騎兵的頭顱,拉著上官雨露飛身上馬。
此時又有數騎騎兵衝來,幾點箭光落在騎兵身上,晨雪和西門不弱都已經舉起了大弓,華天晴把上官交給晨雪,大吼道:“小雪帶她們走!”
晨雪道:“你呢?”
華天晴一笑,掉轉馬頭向呂布的大旗而去。
西門不弱大喊道:“你給我回來!”
晨雪卻一拉西門不弱道:“你們跟我走!”
“可是他!”西門不弱急道。
“他是戰士,他已經決定了。”晨雪麵無表情道:“照顧好你妹妹,我們向河邊衝!”
呂布望向四周,眼中有著些許迷惑,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戰場,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看似是徐州,卻又有所不同。前方一個黑甲戰士騎馬向自己衝來,單人匹馬……虎牢大戰之後,就沒有人敢單獨麵對自己的“天下戟”,他又是何許人也?
華天晴並沒有看出呂布眼中的疑問,他隻是覺得對方眼中根本沒有自己,或者說這個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眼中本來就容不下任何人。他笑了,“天下戟”究竟是怎樣的東西?此時他距離呂布隻有七丈……
突然,華天晴從馬鞍上躍起,在半空中用出“飛狼步”,瞬間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從呂布頭頂一劍刺下。呂布輕輕了歎口氣,抬起左臂衝天就是一拳,“當!”拳頭迎上劍鋒,劍鋒震成弧形,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湧了上來,華天晴就覺胸口一悶,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華天晴人在半空,感到自己的生命再次消失……他根本不是呂奉先的對手,那曾經叱吒三國時代的豪傑豈是浪得虛名?
隊伍頻道中風舞道:“天晴,我來救你!”
華天晴苦笑回音道:“救個頭,別來送死了,你們快上船離開,我明天到洛陽找你們。”
晨雪怒道:“你救了別人,怎麼不允許別人救你?”
華天晴怒道:“救我難道比救那麼多人更重要?”說著立即脫離隊伍。
晨雪等人拚命衝到船邊,風吹雨正冷冷地看著船上想要開船逃跑的水手,手中長刀爍爍放光,而此時呂布已經來到岸邊。
轟!二十多個策士同時向呂布發射冰錐火球,呂布微微側身,手中大戟畫了個圈,轟隆!那些法術全都消失。客船緩緩啟動,呂布挽起大弓,對著客船就是一箭,風吹雨站在船舷,揮起鋼刀砍向弓箭,“叮!”風吹雨被巨大的衝擊力帶起,重重摔在甲板上,而弓箭也稍稍一偏,沒有射斷船的桅杆,卻射落了一個船帆……
呂布握了握拳頭,抬起大弓,二次張弓搭箭,卻沒來由的心頭一震。
碼頭邊的樹林中,忽然衝出十多名戰將,每一人顧盼間都氣概非凡,無一不是能坐鎮一方的豪強人物,那十數人並肩向前的樣子,就好像是百萬雄師一股,一股極強的氣勢迅速蔓延到徐州碼頭的各個角落。
這些大將眾星捧月般護著一個統帥,此人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胡須稍有淩亂,卻更顯得男子氣,金甲外罩著紅色披風,身軀極其雄壯,手持一柄巨型長槍,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英雄之氣。其身下戰馬毛色鋥亮如黑緞子一般,四個海碗大的馬蹄白如浮雲,正是“踢雲烏騅”。
鏘啷啷……呂布手中的“天下戟”和那人手中的巨型長槍同時發出一聲長吟,徐州碼頭狂風驟起……
客船乘機揚帆遠去,風舞站在船尾依依不舍的望著碼頭,輕聲道:“項羽……呂布……老天爺,誰會贏?”
當項羽出現的時候,風吹雨眼中神情相當複雜,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晨雪道:“不一定打得起來,你看碼頭護欄外。”果然遠處碼頭護欄外,又有一股軍隊來到,隊伍中迎風招展的大旗上,飛揚著一個“謝”字。
西門不弱道:“謝?是誰?”
上官雨露輕聲道:“千古華夏,姓謝的名將並不多,謝玄曾為徐州刺史,也曾在此附近營建北府兵,多數是他。”
“謝玄啊……”風舞深吸口氣,“徐州真熱鬧……可惜看不到了。”
“自古彭城列九州,龍爭虎鬥幾千秋。”晨雪輕聲道,清風送來,客船在運河上行駛的速度逐漸變快,打開密語頻道,問道:“你在哪裏?”
華天晴看著四周蒼涼的建築,低聲答道:“沛縣,明天洛陽見吧。”
“好。”晨雪輕輕回答,過了片刻,她又說道,“華天晴,你是個很好的戰士,明天見。”
沛縣,華天晴看著身邊的石碑,輕輕歎道:“這裏是千古龍飛地。”
方才的狂風把碼頭廣場上的一切掃蕩得幹幹淨淨,什麼呂布,什麼項羽,什麼北府兵,什麼鐵甲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錯亂的空間,開始恢複秩序了麼?還是這一切隻是暴風雨開始的前奏呢?
華天晴緩步離開“重生石”,一路看著城中建築,有一種走入時間之河的感覺,身邊的點點滴滴都曾經見證過曆史的風起雲湧。
眾所周知,劉邦稱帝後,總共封侯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沛縣就有二十三人,能臣猛將結伴從沛縣走出,去到中原叱吒風雲。但卻少有人知道,這座小城不僅是開漢家四百年基業的大漢皇帝劉邦的故鄉,更是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那個在神話故事中被尊為“太上老君”的李耳隱居十年的地方。
華天晴一路向前,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在他的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那石碑雄健蒼涼,上麵的碑文由篆字書寫,筆力遒勁,莊重雋秀。他的麵前仿佛有一個巨大的人影,站在高台之上舞劍放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回想起先前在碼頭出現的那些身影,華天晴對漢高祖的這段即興之作,產生了由衷的共鳴,萬裏山河,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他抬頭望了望微微發白的天空,該去洛陽了,苦笑了下,早知道那些曆史人物這麼快消失,就不要晨雪他們快逃了。他對大風歌碑深深一禮,大步出城而去。
從沛縣到徐州碼頭並不算近,華天晴重回碼頭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戰爭具備破壞一切的力量,大戰之後的碼頭,如死一般的寂靜,護欄劈啪的燒著,廣場上不見行人,岸邊更沒有任何船隻,這裏還是碼頭麼?
緩步走到河岸,華天晴看到岸邊有一青袍老者迎水而立,趕忙上前躬身施禮道:“老先生請了。”
那老者須眉皆白,一臉滄桑,卻笑得非常和善,拱手回禮道:“少兄請了。”
華天晴道:“老先生可知船都到何處去了?”
老者微笑道:“聽聞此地昨夜有戰事爆發,想來都去上遊避難了吧。我也在此等船,不知少兄欲往何處?”
華天晴微笑道:“我要去洛陽,老先生您呢?”
老者輕聲道:“我南下。”他看了眼華天晴腰間的佩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問道:“少兄的劍好生眼熟。”
華天晴微笑著托起寶劍道:“此劍為故人之物,老先生莫非認識我那位故人?”
老者擺了擺手道:“聞名已久,無緣識荊。”他目光望向滔滔河水,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悠遠,“但他的劍我認得。”
這個老者會是誰呢?華天晴看著老者那淡淡青衫,沉吟片刻,輕聲問道:“我先去洛陽,然後想去長安看看,老先生去過長安麼?”
“長安?”老者眯起眼睛,露出思索的神情,對他來說那似乎是一個遙遠的地方。華天晴微微有些失望,一點線索也不給我麼?卻聽那老者忽然吟道:“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他看著華天晴笑道:“長安,我去過。”
“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華天晴輕輕重複了一遍,心頭一熱……麵前的是白居易!那個寫出《長恨歌》和《琵琶行》名垂千古的白樂天!
白居易似乎一下子憶起了許多往事,河風吹動他銀白的胡須,臉上的皺紋益發明顯,他沉聲問道:“多年以前,我去長安隻為功名,你又為何要去長安?”
華天晴看著白居易蒼老的臉龐,輕聲道:“我想知道前輩們為之奮鬥過的大唐,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啊,為了大唐。”白居易眼中似乎有些濕潤,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霓裳羽衣曲》,他低聲道:“那是一個錦繡的夢,此中滋味隻有你自己體會。”說著他抬手指向運河,微笑道:“你的船來了。”
華天晴站上即將去向洛陽的客船,上下打量眼前這個滿臉滄桑的老人,他恭敬地道:“老師的詩篇流傳千古,千百年後光芒依舊。今日,能見到老師,足慰平生。”他轉身對船老大道:“大叔拿酒來!”他舉起酒杯,對白居易道:“在下以酒作別,望老師多多保重。”白居易微微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華天晴躬身施禮,客船緩緩離開河岸。
水天間,就聽白居易悠悠吟道:“故人對酒歎,歎我在天涯。見我昔榮遇,念我今磋跎。問我為司馬,官意複如何?答雲且勿歎,聽我為君歌。我本蓬蓽人,鄙賤劇泥沙。讀書未百卷,信口嘲風花。自從筮仕來,六命三登科。顧慚虛劣姿,所得亦已多。散員足庇身,薄俸可資家。省分輒自愧,豈為不遇耶?煩君對杯酒,為我一谘嗟。”
華天晴遠遠望著河岸,遲遲不願收回目光,白居易白樂天,大唐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才會被稱為盛世,不是麼?
此刻係統發來消息,“唐詩之魂”任務白居易部分完成,獲得白居易詩集,學得“詩劍之樂天篇”,詩劍達到第二重。
客船揚帆出港,前方有一客船靠向碼頭,船頭一錦衣文士昂然而立,兩隻船一是出港,一是進港,擦身而過。而岸邊山坡之上有著大片的山草,一匹老馬悠閑地吃著草,一旁放馬的頑童悠悠看著天空發呆,在此秋日晨曦之下,陣陣河風吹送,帶起淡淡金黃。
華天晴望見此景朗聲吟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這是七歲就會背誦的詩句,今天終於見到作者本人……
晨光下,波光粼粼的運河見證著天下的興衰,前方就是洛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