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盈盈攛掇許文嘉住自己家時,許家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
許家接到社區通知,剛剛出手的老房子馬上要拆遷。拆遷戶可以回遷,房屋賠付按一比一點二,區裏牽頭這個項目。
如果不賣,兩年之後那套老房子會變成七十二平方米的新房子,完全夠許家老兩口居住。
李曉瓊接到通知的第一時間就跑去問老房附近新樓盤的價格,均價一萬一,七十二平方米的房子就近80萬元,而且還是現在的價格,依照房價目前的漲幅,兩年之後價格絕對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數目。
李曉瓊想補救,趕緊聯係買房人,買房人這時候說了實話,“如果不是得到拆遷的消息,誰買你們這種七十年代的房子。”
李曉瓊痛哭著說了自己家的情況,買房人聽完以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掛了。
回家的路上,李曉瓊就覺得腿軟綿綿的。倉促之間賣的房子虧了55萬元,55萬元能幹什麼,用處大了去了,有了這錢,她和丈夫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輩子。就是沒有這55萬,兩年後也就了新房子,兒子結婚還會為房子作難?
這到底,都是任家母女惹的禍。她們害她白白扔掉55萬,她一輩子也沒有掙到的錢。
走著走著她又流淚了,走了一個小時她就流了一個小時的淚,回到家後,她抱著許兵膀子就號啕大哭起來,“文嘉不能娶那個掃帚星。”
許兵心裏也不是味兒,李曉瓊這反應證明老房回遷的消息是確切的。但既成事實的事,他不願埋怨任何人,也不願兒子婚事再起風波,“房子已經賣了,算了。文嘉願意就行了。”
“55萬啊。我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麼多錢。”
“算了,別想了。”
“55萬……”禁受不住這個打擊的李曉瓊念叨著這個讓她崩潰的數字暈過去了。
這不能怪她,當初賣房時她就極力反對。本來可以坐享其成,現在是拿著錢買不到房,這個打擊對一輩子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她是致命的。
聞訊趕回家的許文嘉呆了。
已經蘇醒過來的李曉瓊堅決告訴他,必須和任盈盈分手,否則她將不認他這個兒子。這種節骨眼,許文嘉不敢再刺激母親,他言不由衷點頭,“你放心,我肯定和她分手。”
躺在床上的李曉瓊再次大哭,“55萬啊,55萬。她林秀萍真不是東西啊。”
許家父子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歎了口氣。他們都想著李曉瓊是傷心過度,過兩天接受了這個事實就能好轉。可是,沒想到,李曉瓊魔怔了似的,睡的時候不停驚醒,醒的時候不停地念叨那55萬和咒罵任家母女。許家父子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他們勸李曉瓊去看心理醫生,李曉瓊把父子倆罵得狗血淋頭,“都是你們倆逼我,要不然我不可能去賣那套房。這天底下沒女人了,就她家閨女好。”
許文嘉趕緊閉口。
許兵唯有長歎。
這麼過了半個月,任盈盈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追問許文嘉,“房子的事怎麼又沒信兒了?你媽又有意見了?”
剛開始許文嘉總是轉移話題,後來,被逼急了的他煩躁地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們都逼我吧。”
任盈盈一愣後就惱了,“我逼你們,還是你們逼我。說到結婚已經兩個月了,房子的事你們家卻一而再再而三往後拖。是不是不想結,不想結早點說啊,早散早了,誰也不耽誤誰的事。”
話還未說完,她已經淚流滿麵。
見她哭得傷心,許文嘉歎口氣,“老房子那邊已經接到拆遷通知了。拆遷戶可以回遷。你也知道那路段的房價,我媽知道後暈了過去。”
任盈盈這才收了淚,“你媽肯定恨死我們家了。”
“哪有的事。”許文嘉言不由衷,“不過,她心裏不痛快倒是真的。真不是拖你,為了咱倆的婚房,家裏都亂套了。”
“我也不想啊。誰讓你老不帶套套。”
吳子琪全身心地投入到房屋裝修當中。雖然對自己有一些信心,不過沒有料到她設計的樣圖會受到一向挑剔的席慕凡的表揚。
每次想到席慕凡看到設計圖那瞬間的表情,她就止不住得意地偷偷笑。當時席慕凡說,其實他早已托朋友找了家資質不錯的裝修公司,但設計的圖紙居然還不如她的好。
從測量到材料,她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這時候她才知道裝修是一個非常耗時耗力的活。
裝修是一個很長的過程,吳子琪工作之外的時間幾乎都在裝修上。裝修到後期,會有一些電器必須在裝修過程中同時安裝,不放心的她請了公休假,她全天待在新房裏監督。
買首套房時資金緊張,刷刷牆貼貼地就住進去了。常聽別人抱怨裝修耗時費力,可沒料到居然這麼拴人。席慕凡心裏止不住後悔,心疼妻子是一方麵,關鍵是小青諾的接送問題讓人頭疼。
早上還好,送進幼兒園後他可以心無旁騖去工作。可晚上接回來後他必須守在家裏,根本沒時間出去應酬。
有些工作卻是必須要應酬的。於是他婉轉向吳子琪建議,完全可以請裝修公司按照她設計的圖紙裝修。
可是,吳子琪卻不同意。她說她不放心裝修公司。
工作還不夠十年,公休假隻有五天。五天過後,回到單位的吳子琪全身心都是疲憊。
這天中午,吳子琪一如既往吃過午飯就準備休息,剛有睡意就聽到辦公室門響了。心裏很不情願地打開,居然是吳母。
吳子琪心裏“咯噔”一下,母親這個時間段過來,顯然不是小事,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她給母親倒杯水後問,“家裏有事?”
吳母搖頭。
“子濤和楊梅惹你生氣了?”
吳母呷了口水,神情略顯為難,“沒有。媽來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吳子琪心中一動,她意識到母親這件事是一件很難說出口的事。她猜測很可能跟上次借錢買房的事有關。因此她先開了口,“其實,慕凡的提議子濤可以考慮。公司業務開展的不錯,一輛車五年的利潤不是小數。”
吳母低下頭,“慕凡這麼做不就是想讓子濤欠著他的情嗎?別說子濤不願意,我也不同意。”
這雖然是吳子濤的托詞,可當麵拒絕過女兒女婿,自打耳光的事一向好麵子的吳母不願意做。
吳子琪沒明白吳母的意思,“這和子濤借我們的錢不是一個性質嗎?媽,你們想多了,兄弟姐妹間借錢周轉一下很正常。說不上誰欠誰的情。今年家裏確實沒錢,支出太多。”
並不相信的吳母臉上神情滿是落寞,“自己買房就有錢了?!”
吳子琪微愣一下後趕緊解釋,“媽。新房是貸款,而且首付還借了他姐三十萬。”
吳母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當年你們連房子都沒有的時候,你婆家給你出一分錢了?!你們靠的不還是我和你爸。”
吳子琪頭皮有點麻,每次提起這事她心裏都有一股子說不出的煩。有時候,她靜下來時她就會想,作為女兒她都有厭煩的感覺,作為女婿的席慕凡的厭惡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見女兒不吭聲,吳母不再繼續。
接下來,母女倆默契地沉默了。
吳子琪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吳母輕輕歎一聲,“這也怪你弟不爭氣。”
吳子琪默認。
吳母終於把來的目的明說,“琪琪。你家那老房子準備怎麼處理?”
吳子琪有點回過了味,母親來意跟她家那套老房子有關,隻是具體是什麼她不敢確定,但她確信不隻是讓吳子濤暫時住住那麼簡單。她快速思索了下,然後實話實說,“媽。我和慕凡還沒有討論過這個事。”
吳母直接接口,“讓子濤買了吧。”
吳子琪愣了一會兒才說,“這事我得和慕凡商量。”
“這個家你都當不了?”吳母很不滿意吳子琪這種態度。
吳子琪搖頭,“媽。家裏的事都是我和他商量著來。況且我們的房子也是貸款,而且還有五十萬元拆借外債,對方如果急用錢,我們隨時都要還的。”
吳母有點生氣,“那你們商量商量。有消息了告訴我一聲。你們那房子買的時候六十萬,我給你六十五萬元。”
吳子琪愕然,母親這種態度出乎她的意料。現在二手房均價已經每平米過萬,母親卻直接亮明給六十五萬元。她心裏有點難受,不是為了房子多少錢,她想,吳子濤是母親的兒子,難道她不是母親的女兒嗎?同是子女,母親為什麼不為她考慮考慮呢。她難掩傷心,“媽。你以為慕凡能同意?”
“琪琪,媽拉下這張老臉一次又一次向你張口,你不能一次都不幫忙吧?!”吳母顯然沒把吳子琪的話聽進去。她仍希望用母親這個身份來迫使女兒同意。
很顯然的,這確實起了某些作用,吳子琪很艱難地回答吳母,“我和慕凡說說看,但是,不保證說得成。”
吳母終於露出欣慰的微笑,“依我看,慕凡還是聽得進去你說的話。”
吳子琪內心裏有點想哭。
心知房子的事對李曉瓊打擊太大。任盈盈沒再催許文嘉。可是林秀萍忍不住了,她一次又一次追問原因,她想知道一直忙著看房的女兒為什麼不外出了。而且是在房子依然沒影的情況下。
堅持賣舊房導致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任盈盈不想埋怨父母,他們是為了她好。可是卻也不願再對母親無所不言。
家裏不能待。任盈盈告訴吳子妍她同意去教課。
就這樣,任盈盈的課餘時間有了去處。知她是孕婦,吳子琪給的價格很高,一節課三百元。
科班出身的任盈盈自然也不負眾望,小青諾提升很快。吳子琪和席慕凡夫妻這才放心。
李曉瓊又躺了一周後,心理上才完全接受了現實。
許文嘉並不知道任盈盈開始兼職做家教老師,他一連三次去任家都撲了空,他再次恐慌起來,他擔憂任盈盈在躲他。
許文嘉如火鍋上的螞蟻,但卻不敢再逼母親。
這一天,飯桌上,難得李曉瓊情緒高漲一些,許文嘉趕緊開口,“媽,我想讓盈盈先把這孩子打了。”
娶不娶任盈盈都改變不了房子已賣的事實,而且自己的兒子確實喜歡任盈盈,李曉瓊心裏雖然不舒服,卻也沒有再說難聽話,她隻是冷冷哼一聲,“又逼你了?”
許文嘉慌忙搖頭,“沒有。這是我自己的想法,還沒跟盈盈商量。”
李曉瓊不相信。
許文嘉隻好把心中苦惱和盤托出,“因為這個孩子,我和盈盈倉促之間把結婚提到議程上。可是雙方家庭這麼不和睦,我和盈盈夾在中間很難做。既然一切根源在這孩子身上,還是暫時不要好了。我和盈盈也好好想想,我們到底適合不適合彼此。”
李曉瓊點頭,“前陣子我是心裏難受,才不讓你娶她。孩子不能打,房子會買的,但是新房必須用我的名字。”
許家父子同時愣了。
許文嘉突然想起任盈盈曾提出過這個問題,他一激靈回了神,“這房子得貸款,還貸人是我和盈盈,你讓她去還房產證是你名字的房子,她會願意嗎?”
李曉瓊卻堅持己見,“為了她我損失55萬。你們過長了還不要緊,萬一過不長,那55萬還得分她一半。這事就這麼定,她願意,你們就買,不願意,你們願意住哪就住哪,我不再管了。但咱得把話說好,如果她敢打掉這孩子,我們許家這門她永遠不能進。”
母親已暈倒過一次,許文嘉不敢再刺激母親,可這事顯然行不通,他求救的目光隻好投向父親。
雖然沒有明說,可55萬同樣是許兵耿耿於懷的事,“以後這類事情不要問我,問你媽就行了。”
父親的意思很明確,許文嘉覺得背上壓著的那座山瞬間大了數倍,他有蹲下抱頭哭一會兒的衝動,從戀愛到現在不過數月,甜蜜的日子眨眼間瞬息而過,苦難煎熬卻再也到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