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不知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不知是幸福還是憂傷。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教你折白色的紙鶴,然後放在你的肩上。”舒涵說著申宇肩頭的紙鶴扇了兩下翅膀,她轉頭看向申宇鎖骨前得項鏈,“這個高音符的項鏈,也是我送給你的,還有家裏明明有《海上鋼琴師》的碟片,我卻一直不記得有看過。”

申宇的嘴角,永遠是那樣淡然幽靜的笑容,即使眼中已經那樣潮濕與灼熱。

“我要走了。”升羽的聲音越來越輕柔,似乎再過一會就會聽不見的樣子。

“你要去哪裏?你去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會不會回來了。你是鋼琴精靈也沒關係,你能不能不要再離開了。”似乎有些著急,舒涵說話的語速不由自主地變快。

而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再自己手下申宇的觸感已經變得那樣模糊,好像他雙手正在慢慢變透明,好像他馬上就要徹底消失一樣。

“放心,我已經通過音樂傳遞給了肖曼,他會記起你。”

舒涵隻是一個勁的搖頭,“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奪取了我的記憶,我一定不會喜歡上肖曼的,對不起,由於不記得你,所以一直在你麵前提及其他喜歡的人,我太笨了,其實你的傷心我應該早就發現,你笑得燦爛不代表你不難過。”

申宇像是聽到了什麼感動的話,緊閉雙眼落下一串淚,“我曾經和你說過,有關於我的事告訴任何人,我都會消失,哪怕是我自己告訴的你。”

舒涵緊緊咬著嘴唇,拚命搖頭,“不可以,不可以,至少把這首曲子彈完,我們還約定了要一起上台演出的,你不可以離開!”

“放心,這次我不會再刪除你的記憶,因為我將永遠消失了,如果連你的記憶都保留不下來,那我就等於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這個有你的世界。”

與這句話同時失去的,是身邊那個已經不見的白色光影。

原本在他脖子上的項鏈和紙鶴從半空中落下,沉悶地砸在琴凳上。

“這首曲子還沒有彈完,你怎麼可以走。”舒涵眼中噙著的淚全部落下,“說好的,要和你一起把這首曲子彈完的。”

不懂人情世故的月亮啊,總是把黑夜照得那樣明亮。

你讓那些傷心人的眼淚,該往哪裏藏?

舒涵把身邊的項鏈慢慢拾起戴在脖子上,好在,那些與申宇有關的記憶,這次都原封不動地被保留了下來。

錯綜複雜的感情交織,讓舒涵整個人坐在鋼琴前發著呆。

自己喜歡著的人,本應該是申宇,或許是因為潛意識中覺得肖曼和申宇那樣相似,才會有那次意外的一見鍾情吧。

舒涵不知道,當申宇知道自己喜歡上肖曼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

“那個笨蛋,一定會祝福我的。”舒涵用含糊到隻有她自己能聽清的聲音說完了這句話。

……

此時的皇家音樂廳,肖曼對著台下幾千位觀眾說:“接下來是最後一首曲子,李斯特的《愛之夢》,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在所有人的掌聲下肖曼坐到鋼琴前,他的腦中隱隱記得和誰相約要一起演奏這首曲子,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

雙手落下,所有人都沉浸在肖曼演繹的美妙音樂中。

音樂響起的一瞬間,回憶如同洪河翻滾而來,那些流逝的記憶全部回到了肖曼腦中。

關於舒涵,關於舒涵的點點滴滴都被回想了起來。

音樂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著台上舉止異常的肖曼。

“舒涵……”他突然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支著鋼琴發出鈍重的噪聲,“我約好了,要和舒涵一起演奏這首曲子,我為什麼會忘記?”

肖曼迷茫地不知所措,拿起話筒對所有翹首以盼他音樂的人留下一句“這首曲子,我要去找一個人回來和我一起演奏完成”就走了。

像是被施了什麼魔法一樣,那些被遺忘的重要事情一下子刻入腦中。

肖曼無法解釋,他隻知道現在不顧一切地往前奔跑是為了要找回舒涵。

人生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被抹去,其他顏色都會顯得鮮豔不起來。

當初明明為了她願意放棄夢想,卻怎麼會突然遺忘了有關她的所有?

像是之前趙亦雪的一語成讖,舒涵和夢想隻能擁有一個,如今完成夢想就可以把舒涵丟到一邊去麼?

上帝的作弄總是讓人暈頭轉向,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原地做選擇題。

肖曼跑到了學校,漫無目的地尋找,突然聽到一陣空曠而安詳的琴聲。

隨著琴聲一間間教室搜索了過去,終於在打開二十八號號琴房門的時候看到了泣不成聲的舒涵。

“舒涵。”肖曼試著叫了叫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答。

“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肖曼又試著走近了兩步。

舒涵沒有理會肖曼,隻是低著頭一手捏著胸前的項鏈,一手拿著紙鶴,心中空蕩蕩的,也不知道該做出如何的反應。

這兩段失去的記憶,像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申宇的出現,在一開始就注定著不能以完美來收場。

隻是現在,舒涵被一個和他那樣相似的少年擁著,似乎還能感受到與他類似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