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蹺過課。可能是因為雅馨說過的那句‘開心也是一時的,難過也是一時的,但不論怎樣,一旦經曆過了,最終都會變成永久的。’後來的我經常會回到時間之匣,把一天重複很多次,直到我保留下每一個值得開心細節,然後在放學之後搭乘防損大叔的汽車來到醫院,把一整天的故事都告訴雅馨。
一個月後,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我從倒數變成了前十。這天,我拿著自己飽滿的成績來到醫院,雅馨卻又哭又笑。她接受了化療,需要轉院,因為又要離開學校,她哭了,但看到了我的成績單,她又笑了,她說:“緣分也好,實力也好,總得信點兒什麼。”
後來她小聲告訴我:“媽媽為了我賣掉了房子,我怕我會辜負她。”
我說:“那就不要辜負她。”
雅馨的母親總是會對她說:“每天讓自己保持開心,變成了你唯一的責任。”似乎一切都不如女兒的開心更重要了。
不久之後,雅馨轉院去了上海,而我每天能做的事,變得少了。
‘每天麵對一些重複的事情,仍要保持樂觀,對於一個感性的女孩來說,其實不是那麼容易。但是我覺得這是一種考驗,對我來說,所有的事都有了新的意義。’離開這個城市之後,雅馨開始給我寄明信片。我每周都會收到一兩張,有時候一周裏每天都有。我每天都會回信,因為給我寫信的人不多,除了我母親,就隻有她。和以前一樣,我會把每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不論她有沒有回信,我都會寫。
學期末快到了,我和桑向也很少在一起打籃球了,A小隊最終還是輸給了D小隊,桑向卻在周末拉著我去體育館為D小隊加油助威。這讓我明白了為什麼學校裏的許多人都尊敬他。那是這個學期裏我和桑向最後一次一起去體育館,他要備戰中考。
‘時間似乎變快了,窗外的世界成了我的夥伴,它會定時吵醒你,然後又會在傍晚提醒你的身邊又少了一些影子。’
看到雅馨寄來的卡片,我感覺到了她的孤單,我和她有著同樣的感受,越是臨近期末,就越覺得孤單,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不論我怎樣重新來過,想要給自己製造一次驚喜,卻總是會發現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於是我不再去進入時間之匣。
這一年的夏天異常的炎熱,即便是鑽進了音像店裏,但還是難以擺脫那種無處不在的灼心的熱。音像店老板說,聽笑話可以解暑,於是他講道:“以前有三個驢友去東北探險,結果他們剛進到大山就下起了大雪,路被封了,他們10天就吃光了身上所有的食物,沒有吃的他們就隻能抓野兔,吃草根。3個月後他們捕盡了所有的野兔,拔完了所有的草根,然後他們又靠喝雪水堅持了1個月,最後在所有人都快撐不住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突然決定在臨死之前,給同伴們講個笑話。”音像店老板笑著問我:“你知道他講的什麼笑話嗎?”
我下意識地問:“什麼笑話?”
老板說:“那個人拖著快被凍硬的身體堆了一個雪人,然後指著雪人說,‘瞧,救援隊的來救咱們了。’”
我並不覺得有多好笑,於是我沉默著打算離開,老板卻突然告訴我,那個講笑話的人,原來就是他自己。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這並不是一個笑話,它更像是一種哲理,人在處於絕境的時候,幽默和信念往往是決定他生死的關鍵。我望著音像店老板憨笑的樣子愣了很久,才發現,聽笑話真的可以解暑。
“或許我也可以把它當作一個笑話。”我心裏默默念著。
後來,我把那個笑話寫進了卡片裏,過了一天,我收到了雅馨的回信,她說:“我正需要這樣的幽默。”
很快,這個學期結束了,放假當天,我習慣性的來到了配電室,這裏早已經變了副樣子,一眼就能隔著幹淨的窗戶望見值班辦公室裏的陳設,辦公桌前空無一人。我來到後門的停車場裏,那輛黑色的紅旗轎車也不見了蹤影。
“你是來找韓師傅的?他辭職了。”值班的老人衝我喊道。
“他怎麼會辭職?”我感到十分疑惑。
老人卻突然問我:“你是荀遠吧?”他見我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說道:“他把車賣了,去上海了,說是去照顧一個女學生,那女學生是你的同學吧?得了白血病,也怪可憐的。”
我正有些奇怪這個值班老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似乎也突然想起了什麼,衝我補充道:“對了,老韓讓我給你捎個話,如果這個假期你打算去上海看望同學的話,別望了順便帶上請柬。”
“請柬?”我突然回想起那次防損大叔給我的那一枚藍色的信封。
沒過多久就到了七月中旬,每年這個時候是我的生日,我很慶幸自己出生在七月,因為這正好是在假期。母親每年都會帶我一起去西郊水庫,那裏有個漁場,每次她都會陪我去那裏釣魚,這次也不例外。我們總會在一棵大的海棠樹下照相,因為母親的名字裏有海棠。父親之所以沒來,是因為他總是會在這個時候說‘案子比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