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秦瑤紅著眼睛回到住所。

這裏,就是司徒明輝為他準備的地方。

第一次看到他布置的成果,她確實喜歡的不得了。粉粉的嫩嫩的蕾絲的可愛的,完全滿足了她純純的少女之心。

她驚訝得打量著這一切時,他問她喜歡嗎?

她說這些夢幻得不像真實的。

他說,很符合你的性格,也符合你們雙魚座的特性。

“你很了解雙魚座嗎?”

“對!”他說很純很少女心,即使七老八十,也有滿滿的少女情懷。

她忍不住笑了,都七老八十啦,怎麼還可能滿滿的少女心?

“哪有什麼不可能?你別忘記啦,你是閏年閨月2月29號生的,四年才過一次生日,70年後你才17歲耶。”

“大俠,你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嗎?應該是你70歲的時候我才17歲。”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就笑了。

和他在一起,他放下一切架子,體貼,嗬護,又孩子氣般營造幸福的感覺。

就說現在,她從外麵回來,剛剛進門就聽到廚房那裏傳來做飯的聲響。

“你回來啦?”當他聽到她從外麵回來的動靜,便拿著一個飯勺站在廚房的門口。穿著布兜兜,微笑,笑得很可愛。

這個樣子隻有秦瑤可以看到。

她的眼睛哭紅了,而不敢看他,隻是匆匆的回複了一句嗯,便低著頭向房間走去。

他緊張起來,連笑容都收住,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怎麼了?”

“不要管我,我的情緒很低落,讓我靜一會兒。”

她殘忍又拒絕的甩開了他的手。

他又想去拉她,她卻發泄似的哭喊出來。

“我說了,我很難受,你聽不明白嗎?我說讓我安靜一會兒,你不明白嗎?”

受傷的表情爬上了他的臉,卻不安又焦急道:“我隻是想知道你怎麼了?”

“我受刺激了,可以嗎?”

“……”

“我看到戚夜我就想到我哥了,可以嗎?”

“……”

“我又想到過去,想到如果他沒有自行斷藥,就算他有病,但在藥物的控製下,還是可以可以安然無事的活到現在,可以嗎?”

“……”

“我看到七夜,我就想到我哥,想到都是我害死了他。”

“……”

“而我現在和你住在這裏,我有什麼資格背負著殺人凶手的罪名,還被人這麼體貼嗬護和幸福。”

“……”

“你把我家弄到破產的時候,我們家搬到陰暗潮濕的小房子裏,惟一像樣一點的被絮,成天潮濕的可以擠出水來,破床板是難聞的黴味,他為了省錢斷藥,他被病痛折磨時,連張像樣的床、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

“我現在卻和你在一起,住在這樣的地方,住在……這樣的地方。我憑什麼?”

她哭了,索性放聲大哭。

他手足無措,卻心疼不安。

待她哭了好久,抽噎著平複下來,他才將她擁進懷裏安慰。

“秦瀟拿命愛你。就算以後你跟的人不是我,他也不希望成為你的拖累。他用他的一生交換你的幸福。憑他真的很愛你,憑他最後一刻將你交給我,希望我能夠好好的待你。憑他的遺願是讓你活得快樂。憑你現在享受的一切,都是他希望看見到的。”

“你不應該有任何罪惡感,因為他用生命讓我知道了我以前的任性荒唐,讓我們了解什麼叫珍惜。”

“生命太短暫了,短暫到明天和死神不知道哪個先來。”

“時間和愛人,是經不起誤解和浪費的。”

她哭道:“我知道我明白,大道理我都懂,可是真正做起來好難,看到戚夜,我就沒有辦法不想到我哥。”

“不要緊不要緊,隻要盡快不看到那個人,就沒事了。”

她陡然從他懷裏撐了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想對他幹什麼?”

他心傷,卻還是連連安慰:“相信我,我不會為難他。”

司徒明輝說的很肯定。

可僅僅過了一天,戚夜就發生了事情。

“不好了,戚夜被穿著外校的人打了。”

“你怎麼知道是外校的?”

“穿著外校的校服,當然是外校的。”

“外校的學生怎麼能進我們學校?”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從操場邊上的圍牆上翻下來的。”

“戚夜怎麼會招惹上他們?”

“不知道啊,反正流血了,秦瑤尖叫著跑過去,護著他,看他流血,馬上從包包裏麵拿出一把剪刀,把自己白襯衣的下擺剪成布條,包在戚夜的傷口上。”

“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秦瑤把戚夜送到醫院去啦!”

醫院——

司徒明輝趕到醫院時,秦瑤正狼狽的坐在CT室門外的候症室外。

他焦急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感到這一切如此熟悉,似曾相識。

當年的秦瀟被送進醫院時,她就是這麼手足無措的等待。

他放緩子腳步,焦急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鬆了一口氣,隨後,溫柔爬上了臉龐,輕步來到她的麵前,如此小心翼翼,如此不敢重聲呼吸,更加小心翼翼的來到她的身邊,傾身,半彎著,輕聲喚她:“秦瑤。”

她抬起了渙散的眸子,好像被他從渙散的記憶裏拉扯了回來。她的眼底集滿了眼淚,看到他時,眼淚正好蒙住了她的眼睛,迷糊了她的視線,待抬眸的瞬間,那不堪承重的眼淚傾刻而下時,她似乎才看清他。看清的一瞬間,他拿住了她的手,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將手從他的手裏掙開。

他握著她的手不放。

“是我,秦瑤,是我。”

他的力氣好大,她掙不開,於是,認命似的放棄掙紮。

頭,低了下去,哽咽著。

“他……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他起身,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卻不肯放開她的手。

“我知道。”

“你……知道?”

“但不是我。”司徒明輝接著說:“不是我,也不是我找的人,我根本沒想過找他麻煩。”

“我相信你。”秦瑤依然低垂著頭,“你跟我說的話,我都信。”

他覺得什麼情話,都不比“我信你”動聽。隻有“我信你”,才不會被外在因素動搖“愛”的心。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看向她,才發現她白色襯衣的下擺細細索索的,差了一大截,盈盈一握的小腰正露在外麵。

“衣服怎麼缺了?”他邊說,邊脫下薄薄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她紋絲不動,卻瘋狂的湧著眼淚。

他心疼的抱住她,“怎麼了?怎麼了?”

她抽噎著:“實在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我受不了。看到他被人打,看到他出血,我像瘋了一樣跑上前去護著他。慌亂的扯了衣擺給他包紮,打電話給他叫救護車,在這裏等他做CT,我都忘了,他不是我哥,我哥已經死了。”

“……”

“可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親近他,關心他,我甚至看到他,就像看到我哥。我哥沒死,我哥還活著,我開始自己騙自己,可明明知道他不是,看到他的一瞬間,就是不由自主。”

“……”

“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就算你的簽證還沒辦下來,我們先離開這裏,中止的學業,我們可以請老師到家裏來,隻要……”

CT室的門開了,戚夜的出現,徹底的打斷了司徒明輝的真情告白。

秦瑤驚醒似的抬起頭來看向戚夜,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奔向他,關切的問:“你……還好嗎?”

她起身得太急,太慌,慌得連司徒明輝披在她身上的衣服都掉落到了地上。

當衣服掉落到地上時,司徒明輝卻怔怔地看向自己被她甩開的手。

她甩得那般幹脆,幹脆得讓他感受到深深的傷害。

“秦瑤,他……不是你哥。”

她聞言,驚了一下,隨後抹了一把眼淚,心碎低語,“我知道。”

“過來,到我這邊來。”司徒明輝向她伸出了手。

她喜歡他的手,溫暖,厚實,又充滿力量。每天晚上,他們都要握著手入睡,彼此都喜歡彼此相互依存的感覺。

她想過去,她的腳尖移動,已經移向了他。

一步,兩步……

就在他要碰到她的指尖時……

“瑤瑤……”

戚夜突然叫喊了一聲,捂住頭。

這一叫喚,驚得秦瑤立馬轉過身來,看向戚夜後,更是奔回去扶住他。

“你怎麼了?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