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得太大了——!
那個被秦瑤用刀片威脅的女生的家長介入了“校園暴力事件”。
學生們怕秦瑤,可家長們不怕。
三天後,秦瑤被明翔高中宣布開除——!
這大概是學校做過的,最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大家都說,這個禍害,早該離開學校了。
也沒那麼怕她,也根本不怕了,因為,即使這樣,司徒明輝都沒有出麵,明擺的拋棄她了,她……根本不足為懼了。
桂花飄香,它們羞澀地躲在綠葉之後,小巧而香氣怡人。
秦瑤清理好東西,走出校園外時轉過身來。她一臉輕鬆地笑道:“沒有想到,我是這樣子離開明翔……更沒有想到,來為我送行的人,會是你。”
張錦一直跟在她身後。
安慰她?!
如何開口?
不安慰,她明明笑得比誰都輕鬆解脫。
“為什麼……會這樣呢?!”張錦喃喃自語,一臉心酸地追問:“事情怎麼會成這個樣子呢?!”
秦瑤居然淘氣地擺擺手,自我定義道:“誰知道呢,大概我天生就是這樣子而已。”秦瑤滄桑淡然的微笑,歎口氣緩緩道來:“秦瑤和不良少年混在一起,秦瑤在醫院墮胎,秦瑤在體育課上流產這樣子的事情都能傳得有模有樣,再加上一條恩將仇報,又有什麼關係?”
“那是誹謗——!”張錦激動起來。
“我和司徒明輝都知道真相,卻眼睜睜地看著你放縱自己。”
真相——?
這個世上,什麼才是真相,什麼才是假相?眾說紛紜,黑白顛倒。
秦瑤望著遠方,再回眼,一抹無奈蒼涼的笑。
“不管因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過程都抵不過結果。不管你多麼努力,不管你曾經多麼的優秀,不管你曾經的多麼善良,不管你曾經多麼辛苦多麼壓抑,你罪惡了,你墮落了,你無藥可救了,於是,這便是結果。”
“但是……”
“沒有但是……”秦瑤笑著截斷她的話語。
結果……就是結果,有結果的“結果”,別人才有興致追究它的過程。沒有結果的“結果”,別人會更加諷刺和譏諷過程的存在。
事實也擺在眼前,突然就有了塵埃落定的歸屬感,突然認識了我的本來麵目,抽絲剝繭看到的終究是無法掩飾的醜惡,我驚喜我原來是這個樣子。她笑,原來,我竟是這般樣子。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好得讓人認清事態人物的本相,好得讓人明白,永遠不要相信漂亮的蠶繭下是美麗的蝴蝶,好得讓人揭開千年迷團一般欣喜若狂。
好得……牙關在顫抖,好得……手緊緊地攥住胸口的衣服,倉桑老成的微笑,故作堅強地留給自己一些不屑一顧故作瀟灑的精彩。
“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這樣子呢?”張錦哭皺了臉。
“張錦……”秦瑤扶住了張錦的肩膀。
“謝謝你一直保護我——!”她努力地扯開嘴角微笑。
“謝謝你幫我一直隱埋到現在——!”
秦瑤的嘴角逸出一絲空靈的笑來。
緩緩地轉過身去。
張錦嗆著眼淚,伸著手,無力挽回地看著而她轉過身體的背影蒼白而又痛楚。
夕陽下……她背後的影子,那麼長,那麼長,形成一條細細的“繩子”,伸延在自己腳下,和她的聯係在一起。
影子……慢慢地,慢慢地——
離遠了……
一點一點地同她的腳下間隔出了距離。
張錦的眼淚狂肆。
秦瑤在不遠處站住了。
回過頭來,居然笑了。
她的目光分明是越過了她的腦袋,她的笑是對著她身後的景致。於是,張錦轉過了身去。
立在不遠處的戚夜。
他居然一直靜靜地,淡淡地,無聲無響地看著她的離去。
原來,她最後的莞爾,是對他的回眸一笑。
“沒有了秦瑤,連空氣都清晰了很多呢。”
“對啊對啊,終於走了。”
整個校園像過節一樣快樂。
跑道上的女生們圍在一起。
“哼。”她們冷哼著,“秦瑤那種禍害早該開除了。”
“是啊是啊,早看她不順眼了。”
走廊有風陰冷地吹了過來。
大家突然感到毫毛一陣寒冷,忍不住……不約而同地向後看了過去,隻見張錦陰沉著臉走了過來。
“你們真是惡心勢利。”她無法忍受她們對秦瑤的汙辱。
“你們知道什麼?你們懂什麼?不知道真相就像瘋狗一樣亂喊亂叫——!”她突然舉起手裏的棒子——!
“去死吧,你們——!”
女生們驚聲尖叫,就像一群受傷的野鳥,她們四處躲散。張錦再次高舉起手裏的棒子,不知道誰……從後麵將她的棒子從手裏擒住!
一轉頭,她驚了。
教導主任正戴著厚重的眼鏡,他一臉嚴肅,氣勢令他高鼓的肚子顯得格外的突出。
然後,可笑的是,張綿被嗬斥後,被罰跑了。
路……好像很長。
這個紅色的塑料跑道,好像沒有盡頭。
真是好笑。
她張錦居然被罰跑。
一圈,兩圈。
一米兩米,直到每一步都很艱難,直到大腦發漲,她再也忍受不了,雙手撐地,跪坐在地上。
喘息。
難過——!
心髒快要跳出胸口。
這是秋天。
樹枯葉漸黃,心也像那些枝頭尾葉,失去水分般地搖擺。
眼前的紅色跑道和綠色的操場,位移著、交錯著在眼前晃動。
汗……浸濕了頭發,它們粘嗒嗒地搭在了臉上。
被人罰跑又怎樣?
被教導主任訓又怎樣?
被學校記了小過又怎樣?
隻要秦遙被人汙蔑,她就是按捺住誓死捍衛她的念頭。
就算當初秦瑤說出那麼絕情的話,可是,她仍然聽不得別人說她半點壞話,就是不願意別人汙蔑她,就是不願意——!
一雙白色的球鞋,無聲地出現在張錦的麵前。
張錦抬頭。
秋日的陽光,正頂在那男子的頭頂。
他正遞過手來。
要扶她嗎?
她冷哼著擋開了他的手。
“不用你爛好心。”張錦一臉諷刺地笑著。
“她走了——!你收起你的溫柔吧,不用演給別人看了。”
張錦站起身來,有些搖搖晃晃,兩步之後,突然腿軟摔到地上。
重重地著地,震得內髒都在顫抖。
她突然想嘔,捂住口鼻時,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一種酸意湧上心口。
她想哭。
這時,即將下課,操場上有人踢球。
不遠處的籃球場上也有人在打球!
那種喧嘩提醒了張錦,她突然感到有一股怒氣湧上心口,極度地想要發泄。
於是她哭喊道:“你逼走了她,這全是你要的結局,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最終還是得意了!?”
滿意嗎?
滿意——!
既然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結果,心為什麼像被利韌反複戳刺般的疼痛!?
沒有什麼好說的。
也沒有什麼好回答的。
既然已無語可說,他無語,任張錦如何謾罵他冷血無情,他也不會讓情緒出賣自己的內心。
隻是手緊緊地在身側握起,越握越緊。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一葉知秋……冬至末至,北風已寒。
一抹纖細的身影,在江邊的扶欄旁抱膝而泣。
三個小時的時間裏,她一直保持著抱膝而坐的姿勢。
她在哭泣,也是被江風吹得抱成一團。
江麵倒映著城市的輝煌。
曲折的江麵上,倒映著她的身影。漸漸地,江麵映出另一雙腿的影像。
她保持著抱膝的姿勢,哭得嗓音沙啞,卻驚大著眼睛看著水麵,而後,帶著笑意,自我解嘲道:“我是哭傻了嗎?居然產生錯覺?居然在水麵上看到司徒明輝的倒影。”
她淌著眼淚,大口灌了一口酒,再哼哼地,心碎地笑了起來,笑得用手背捂住了眼睛,眼淚順著手背的縫隙往下淌。
江風夜色,彩船亮波。
那身後的男生,臉被印成攝人心魄的顏色。
刺蝟般張揚的頭發……細窄性感的眼睛,高挺直型的鼻子,菱形而充滿誘惑的唇。
“是我。”屬於他的聲音在夜色裏做了回答。
秦瑤的背影微微一怔,又自我解嘲的笑了:“我……又出現幻聽了。”
“那……就轉過頭來,驗證一下。”
她突然意識到那不是幻聽,倏然站起身,回首……
夜色下的江麵,那男生的頭發像刺蝟一樣張揚。
她驚了!
下一秒,不受控製的抬起腳,讓衝上去,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緊緊的抱住她,緊緊的。
“不是幻覺,不是幻覺!”
她哭得更凶了,眼淚像失控的水管,將他胸前的衣布浸得透濕。
他的身形突然晃了晃,她有所察覺,馬上抬首看他,隻見他一臉痛苦,她急得扶他在沙灘上坐下。
“你怎麼了?”
他捂住了頭,卻很努力的衝她微笑。
在伸手的一瞬間,她看到他的手背上全是針眼。
她心疼的拿起了他的手。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他無力的笑了一下。
“對不起……”他的聲音明顯的虛弱。
“那天……從屋子裏出來,我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發現我被人關在一處房子裏,關我的人,是我媽。就為了讓我和你分開,我不同意,就絕食,沒有想到,餓到渾身無力,覺得自己就要死去時,她叫人把我綁在床上,強行給我注射營養液。我就這樣熬了不知道多少天,終於等到有人通知我爸,我才被我爸解救出來。”
他輕描淡寫,盡量說得輕鬆。衝著驚愕不已的她笑道,我一得到自由,就馬上拿到手機,看到你給我發的短信,聽到你給我的語音留言,用GPS定位了你的手機,驅車五個小時才到這裏。”
“傻瓜,你真是傻瓜。”
他溫柔地笑著:“傻嗎?我不覺得,我隻知道,我想見你。”
“……”
“GPS定位隻是大概的方位,到了這裏,隻看到你的背影,覺得像你,又覺得不太像,已經頭暈眼花認錯幾個人了,不敢再認錯。”
她陡然才想起自己的變化,無地自容的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他卻摟緊了她。
她哭道:“不要說是你,就算是我,我都不敢在鏡子裏看到自己。”
“我好想你。”
“我……我已經變得你都不認識了。”
“我真的好想你。”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停的說“想你,想你,真的好想你。”
她哭得喘不上氣。
“我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喜歡我?”
“就是喜歡!”
她再次忍不住,嗆聲哭了出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怎麼會?”
“我……”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從胃裏泛了上來,這種惡心感讓她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力氣,一把將司徒明輝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