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飛往台北的飛機上，楊虎牙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那些在歲月裏無聲流淌的往事，那些被悲傷和眼淚覆蓋的往事，忽然之間，在七千公尺的高空之上記憶猶新。
楊虎牙從背包中取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她在高中上課時偷拍金湯的照片，照片中的金湯坐姿挺拔，露出一張英俊的側臉。
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個晚上，楊虎牙將這張照片送給了金湯。
“這張照片你是什麼時候拍的？”金湯問楊虎牙。
“就是在你上課時，”楊虎牙說，“你的側臉真好看，所以就忍不住偷拍了。”
“照片送給你，”楊虎牙說，“算是畢業禮物吧。”
“謝謝，”金湯說，“可是，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沒關係，”楊虎牙笑著說。
“對了，金湯，”楊虎牙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金湯說，“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我就是想知道啊，”楊虎牙問，“你快說啊，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金湯頓時十分靦腆，他咬緊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虎牙看著麵前這個害羞的1米83的大男孩，她多希望金湯能說喜歡的人就是她。
可是，那時候的金湯喜歡的人不是她。
此時此刻，坐在飛機上的楊虎牙偷偷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珠，然後她將手中的那一張照片輕輕地撕碎了。
這張照片是多年以後，當金湯從日本留學回到台灣之後，楊虎牙向金湯討回來的。
楊虎牙將撕碎的照片裝進了背包，她高高地抬起頭，她聽人說，把頭高高抬起，眼淚就不容易流出來。
楊虎牙打開手機，她看著在飛機起飛之前我發來的短信，“無論你在什麼地方，你記住你在重慶有一個你一輩子的好朋友叫陸三，我說過重慶人交朋友是交一輩子，所以我不是欠你一頓火鍋，楊虎牙，我是欠你一輩子那麼多的火鍋，再見了。”
楊虎牙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她喜歡的人都不喜歡她。
楊虎牙想當她回到台北之後，她一定要去找一家寺廟拜拜，然後斬斷所有的爛桃花。
楊虎牙點了一下刪除鍵，然後又按了取消。
楊虎牙想刪掉這封短信，但是她又舍不得。
楊虎牙在心裏告訴她自己，“楊虎牙，你真沒用，你能不能狠下心忘掉他！”
“請問，你需要幫助嗎？”空姐突然問楊虎牙。
楊虎牙搖搖頭。
“謝謝，暫時不需要。”楊虎牙說。
“等等，”楊虎牙突然說。
“我想要一罐啤酒。”
幾個月後，楊虎牙到了重慶找我，那一天我終於請她吃了一頓重慶火鍋，我們喝了很多酒，醉的一塌糊塗。
夜色之下，我們站在重慶長江大橋上看著長江兩岸燈火琉璃的夜景，夜晚的風吹得我發抖。
我脫下外套給楊虎牙披上。
“重慶的夜景好美。”楊虎牙說。
“是嗎？”我說，“可是，我看了二十幾年，我並不覺得有多美。”
“你是看習慣了，可是我是第一次看，”楊虎牙說。
“不過，今晚的夜景的確很美，”我說，“有時候，夜景之所以美，不在於景色，而在於和什麼人一起看吧。”
楊虎牙對著我笑了笑，然後她在長江大橋上瘋狂地奔跑。
我在她身後看著她美麗的背影，周遭燈火通明，晚風徐來。
“陸三，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楊虎牙大聲地問。
“如果沒有雪雲，”楊虎牙停頓了一下，“你會愛我嗎？”
“會。”
我的聲音回蕩在長江大橋之上，回蕩在重慶美麗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