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不忍沾染這如夢似幻的一個人。
花一分,雪一分,聒碎孤心夢不成,欲說已無聲。
我撐得無計奈何,哼哼唧唧,穆羽從我身邊飄過,聞聲抬頭看了我一眼。
是極淡然的一眼。
是經曆過些什麼,還是度過了多麼長久的歲月,才會有這樣淡然的眼神。
初見穆羽時,他給我的感覺,仿佛一個謎。
“這位仙君,冒昧的問一句,您有沒有帶健胃消食片?”我滿臉愁苦的向這個陌生人求助。
他本已收回了眼神,繼續往前走,卻被我的問話定住,回過身。
“小仙……小仙實在是吃多了蟠桃,動憚不得,仙君救命。”我一手撫著自己撐得渾圓的肚皮,一手抓住一根枝條,在樹丫上萬分艱難的側了個身。
他淡然的眼神漸漸變成了驚訝。
這也不怪他,如果是你好生生的在走路,碰到一個人,躺在桃樹丫子上,因為吃桃子吃多了撐著,找你要健胃消食片,你也會驚訝的。
他認真的看了我一會兒,驚訝的眼神暮然變得更加驚訝,又有一些不可置信,疑惑,狂喜,茫然,仿佛剛才那淡然至極的眼神並不屬於他。
拜托,我是真的吃多了,找你要個健胃消食片而已,用得著切換這麼多表情嗎,我一陣腹誹。
“玉棲?”他顫抖著聲音開口,發音生澀,似乎很久沒有講過話了。
我回過頭去看了一圈,發現我身旁身後都沒有別的人,他確實是在跟我說話。
“玉棲是誰?你認錯人了”,我又萬分艱難的扶著枝條坐了起來,從桃樹上一躍而下,落地時一個震蕩,差點把我已經漫到喉嚨口的桃子給蕩了出來,我使勁咽了半天唾沫才把那陣嘔吐感給壓了下去,千年的蟠桃啊,吐了多浪費。
“你是誰?”他還是認認真真盯著我看。
真是個奇怪的人,這樣直接的問一個姑娘姓名。
“桃梓”,我木然的回答。
“你……你是誰?”他又鍥而不舍的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我一陣無語,看來他是想問更多,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桃梓,性別女,八百九十八歲,蟠桃園園長,這樣夠了嗎?”我一臉黑線。
“八百九十八歲,是了,是了,竟是如此。”他口中喃喃自語,神情恍惚。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能跟我解釋清楚嗎?我正莫名其妙間突然想到了一種情況,嚇得我不由渾身一抖。
這個人,莫不是————我的親爹。
這種假設與他的反常行為和隻言片語間透露出的信息竟然完全吻合。
天呐!這是要上演認親大戲了嗎,我一陣激動,其實有個這樣仙姿出塵的親爹,我是不拒絕的。
於是我滿臉認真的看著他,眼睛瑩瑩發亮,等著他思考完畢,聲淚俱下的說出那句“我的兒啊,我找你找得好苦”,然後便是父女相擁,嚎嚎大哭,互訴離殤,感天動地的場景,我真是好生期待啊。
可當他再開口時,說出的卻不是我信心滿滿期待著的那句“我的兒啊”,而是:“你跟我走吧。”
“大叔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茫然四顧了一圈,發現他確實是在對著我講話。
你好歹給我個理由啊,如果你真是我親爹,我保證立馬跟你走,可你啥也不說,就這樣要帶我走,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在心中一陣嘀咕。
難道我有一個非常厲害潑辣的後媽,刁鑽蠻橫,在家裏隻手遮天,完全不能容忍我的存在?或是我這位親爹身負滔天重罪,或是身患不治之症,不能與我相認,怕連累到我?
我陷入了天人交戰中,被自己想象出來的各種情況搞得鬱悶不已,哀聲連連。
“你靈根不全,體質虛弱,須得跟我回去,我想辦法為你調養”,他柔聲道。
“你怎麼知道我身體不好,華佗醫君曾說,我是個被啃了一口的破桃子修成的精,還說我先天經脈殘缺不全,氣血不暢,仙氣阻滯,你也能看出來嗎?”
他愣了一瞬,繼而露出淺淺的笑意:“恩,他說的也不完全算錯,你想要治好身體嗎?”
不完全算錯……那到底是哪點沒錯,我真的是個桃子精,還是我真被啃了一口?
我轉而想到以前每次生病的各種痛苦,有種不堪回首的感覺。從小到大,我每次生個病都能生的非常嚴重,感冒發燒便能在床上躺一月有餘,其間周身劇痛,連呼吸都覺吃力。而且我從小到大都把補氣益神、對仙元大有增進的蟠桃當飯吃,也才堪堪隻是個元君,一點長進都沒有,確實讓我很為難。
“你能治好我的身體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恩。”
“你能讓我修為大增,修成個仙君天君什麼的嗎?”我兩眼放光。
“恩。”
“好,那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