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遠看出了眾人神情之上的疑惑,當然,還有希望,忙道:“我們身上沒有血咒,自然可以隨意出入,但若要帶罪域中人出去,則是要付出大代價的,就算是我師父,一次,也隻能帶一人而已。”
“那這位前輩為何要到我們無靈罪域來收徒?又為何選中了我兒書醉為徒?”
“嗯,我不明白。”葉辰遠很是坦誠地說。
“小仙師,秦某再冒昧一問,方才我見那位前輩隔空傷人,難道說外界人來了我們這地方,與在外界無異?”
“若真如秦相所說的話,這無靈罪域中人,恐怕就天無寧日了。我師父能那樣做,是因為境界高,像我這樣的,秦相派十個精銳兵士,足以應對。”
十五個精銳兵士……一個看著乖巧白淨的少年……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秦麥對在場的眾人道:“諸位百忙之中前來,秦某萬分感謝,但諸位也看到了,恐怕今日宴會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為蒼生著想,還望諸君不要將今日之事說出,以免讓天下的百姓徒增了那無望的希望。”
眾人陸續離開,秦麥來到漢子跟前,作揖道:“晚輩秦麥,見過前輩。”
“嗯。你兒子我帶走了,你可同意?”
秦麥一愣,沒想到這位前輩說話這麼直接,他歎道:“實不相瞞,小兒正有此願。”
“哦?”
“正如前輩方才所見,小兒書醉自出生以來便患有那萬藥難醫、生不如死的頭痛。那頭痛起初幾個月發作一次……”
說到這裏,秦麥又想起了秦書醉還是嬰兒的時候病痛發作的情形……那種非人的折磨,竟發生在一個嬰兒身上……
他繼續說道,“可後來,發作越發頻繁,如今兩次發作的時間間隔不過三五天,其實……其實要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我這個當爹的都想讓他去死,唉,要不是為了我們,他或許早已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就在今天,他告訴我要去外界,如若真能去了外界,說不定能找到醫治之法,但其實誰都知道那是去送死,可沒有人有資格阻攔他,因為沒有人可以代替他承受他自出生起就開始承受的常人難以想象的疼痛。”
“今日得遇前輩,還望……”秦麥說到這裏,噗通跪在地上,“還望前輩將小兒帶出罪域,治好小兒的疼痛。”
尚未離開的岑夢得聽秦麥說了這番話,這才感受到了前天晚上秦書醉那句“我痛”的分量,感受到了這兩個字背後蘊含的巨大痛苦。
“蒼天無情,蒼生有命。”他以極輕的聲音說了這句話,走了出去。
白衣少年葉辰遠聽了,紅了眼眶,走上前去,看清了那個比自己小一歲、即將成為自己小師弟的紅袍少年。
他蜷縮成一團,睡在他早已哭成淚人的母親的懷裏,清秀的麵容上不時被恐懼的陰雲籠罩。
他頭上束著一條白帶,而他的臉色卻比那白帶更白。
葉辰遠不禁將手中的劍攥得緊緊的,暗自下定了決心:“小師弟,以後我一 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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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在距離此地無盡遙遠的天洲,永恒城城主紫途望著茫茫雪山,自言自語般地輕輕開口道:
“昭告天下,十萬年已到,創法時代降臨。”
說完,他一閃而逝,不知所之。
天地間惟有他輕輕說出的那句話,在他離開後不斷回響,回響……
每一次回響的聲音都高過上一次,直到這聲“輕輕”發出的昭告——
飛越雪山界域,響徹方圓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