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導太客氣了，”宋芙笑了笑，“這次走得匆忙，等戲全部殺青了，我們再找時間聚。”
蔣邵川是她最後一個擁抱的人，時間比前麵的人都要長一些。
擁抱結束，宋芙很輕，很短暫地摸了一下蔣邵川的臉，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打電話”，就轉身上了車。
車門緩緩關上，宋芙在車窗出跟送別的人揮手，直到司機發動汽車。
蔣邵川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汽車，不自覺地往前跟了幾步。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種感覺和這樣的視野都很熟悉，就像是，他們曾經像這樣分別了無數次。
然而，在用力的回憶中，他隻感覺到一陣陌生的頭疼
阿宋被執行槍決之後，畫麵在一聲槍響中再次變成黑屏。
然後，嬰兒的啼哭聲漸漸響起，聲音由弱到強，直至放大到一個近乎刺耳的地步。
畫麵亮起，明亮的小客廳裏，新生的嬰兒被老婦人抱在懷裏，皺著一張通紅的臉放聲大哭。
老婦人搖晃臂彎，哄孩子睡覺的童謠低聲哄著，來來回回地踱步。
房間裏卻和外頭熱火朝天的氛圍大相徑庭。秋芊剛生完孩子在做月子，麵色看起來十分蒼白。
她靠在床頭，看著坐在一邊的餘川譏誚地笑，“你女兒都哭成那樣了，你不去看看啊？”
經曆過此前種種，餘川已是十分憔悴。
他弓著身子坐在那裏削蘋果，看上去老了許多。忽然，一直沒有斷開的果皮斷了。
他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秋芊，“現在你滿意了？”
秋芊冷笑，“聽不懂你說什麼。”
餘川說：“我說過，離婚，把孩子拿掉，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盡量滿足，以後你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你都可以選。”
秋芊：“你知道，我沒得選。”
餘川：“我隻知道你在報複我。”
秋芊沒說話，她拿走他手裏的蘋果，也不管上麵還有沒削完的皮，用力咬下一口，仿佛在咀嚼誰的血肉。
餘川：“孩子是無辜的。”
秋芊仿佛聽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呢？你跟我結了婚，現在我生下一個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忽然她的身體前傾，靠近餘川一點，臉上帶著怪異的笑，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你這樣的人，我當然想讓你當爸爸呀。”她用力地強調了“人”兩個字。
餘川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就像秋芊說的，他以後都會是一個孩子的爸爸了。
這個孩子使得他此生最大的痛苦具象化，是一具枷鎖，將他徹底套牢在男人的軀殼中。而她又還那麼小，那麼小，父母就已將未來將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通通預支。
秋芊又靠回床頭。
她麵色如常地吃完了剩下的蘋果，將果核丟給了餘川，像是剛才什麼也沒有說過。
此時鏡頭聚焦在了餘川身上。
畫麵中，他占據了左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