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依然如癡如狂地吟誦著,那些典故在老太監的耳裏完全過濾掉,隻留下一句句口訣般的短句:“甘露潤蓮心,鳳凰三點頭,碧玉沉清江,觀音捧玉瓶,春波展旗槍。”這一句句茶道在老太監的腦海裏奇跡般地幻化為一個個奇招妙式,而更絕的是這些奇招妙式正恰如其分地破解了白衣女子的虛蹤幻影,竟連續撐了數十招下來。
白衣女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蕩人的眸子再度望向沈先生,閃爍出一絲異彩,又透著幾分迷惑。
“第十道,慧心悟茶香。品綠茶要一看、二聞、三品味,在欣賞‘春波展旗槍’之後,要聞一聞茶香。用心靈去感悟那清幽淡雅,才能夠聞到那春天的氣息,以及清醇悠遠、難以言傳的生命之香。”
沈先生品茶十道剛剛誦完,窗外忽傳來腳步聲陣陣,隻見一隊鐵甲士兵蜂擁圍來。白衣女子見時機已失,流瞳輕轉,右手一拂,人已穿窗而出。
“妖女敢在我東陵城生事,哪裏走?”窗外暴起一聲清亮的宏音,一個著鑲金邊黑色勁裝的身影拔地而起,雄渾的一拳直擊空中的白衣女子,威勢一時無兩。
白衣女子身在空中,卻從容優雅,玉指輕輕一彈,一縷勁氣破風而出,與那凜冽的拳勁撞在一處。白衣女子借助反彈之力,快似流星般地射向遠方,隻瞬間便芳蹤渺渺,卻留下一句話回蕩在空中:“沈公子果非常人,後會有期!”
自始自終,這女子隻說了這麼一句話,聲音如同她的人一般如夢如幻,卻煞是動聽,令人禁不住心旌搖曳。
黑衣勁裝青年注目向女子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然後三步兩步跨入茶坊,來到老太監身前,雙拳一抱道:“少澤不知李公公來到東陵城,接駕來遲,讓公公受驚了!”
“少城主來得正及時!倒是雜家來到東陵城,還未到城主府拜會,實乃失禮!”李公公忙回禮道。
黑衣勁裝青年身形健碩、相貌俊朗,尤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東陵城三千城衛軍的統領,也是東陵城城主薛昂天的大兒子——薛少澤。在他身後,蘭丫頭忽冒出頭來,看了看沈先生問道:“沈先生沒事吧?”
沈先生一碗茶水此時剛剛喝完,站起來笑道:“多謝蘭丫頭請來少城主,否則,沈某便有事了!”
薛少澤此時也看向沈先生,抱拳道:“沈先生來到東陵城僅僅三月,便才名鵲起。可是說來慚愧,少澤雖常聽父親提起先生,可這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先生。不過,我弟弟少欽倒是正跟著先生讀書。”
“少城主客氣了。少城主年輕有為,將三千城衛軍治理得紀律嚴明,守護著東陵城一方安寧,受盡老百姓的愛戴,令沈某敬重。今天首次相見,便得少城主相救,沈某感激不盡!”
說到這裏,沈先生忽然臉色微微沉下來,轉身看向老太監道:“李公公,你這回可是害得沈某不淺啊。我還沒答應,人家就已經找上門來了,你那宮中的四大高手在哪?”
老太監也是眉頭一皺,道:“這女子身手極高,有點像是久不露麵的魔門中人。對方竟請出了這種級別的人物,看來這次賽詩會將是風雨欲來了。”老太監說到這,有點疑惑地看了看沈先生道:“不過,沈公子真是高深莫測啊,雜家要感謝沈公子剛才的提點呢。”
“提點?我什麼時候提點你了?剛才命懸一線,我可被嚇傻了,連逃跑都忘了,隻好背誦茶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沈先生伸手撓了撓左眼眉,悻悻地說道。
“喔?”老太監眼裏閃過一絲懷疑,剛要說話,忽然眼睛望到窗口,似乎看到了什麼,臉色陡然變得煞白。
與此同時,沈先生的身體明顯一震,旋即便要轉身。
“嗖!”隨著破風聲,一道箭矢憑空而來,挾著無與倫比的氣勁,穿過那被打開的窗口,呼嘯著直射向沈先生立身之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老太監已雙手緊握短劍,橫身在前,迎向破空而來的箭矢。
隻聽“叮”的一聲,那箭矢正射中短劍,激起幾點火花,隨即聽到老太監悶哼一聲,身體驀地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噴灑在空中。
與此同時,那銀色箭矢的尖端處忽然“噗”地爆起一團煙霧,瞬間彌漫開來,將整個茶舍籠罩其中,伸手不見五指。
“快,驅逐煙霧!”薛少澤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然後在一片“劈裏啪啦”的混亂聲中,茶舍的所有窗子全被打開,煙霧也終於漸漸消散。
氤氳繚繞中,隻見老太監倒在牆角,附近的幾張茶桌被砸得稀巴爛,而沈先生卻已經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