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話剛說完,赫連元傑便不耐煩地怒道:“既然你沒把握奪魁,留著你又有何用,不如殺了算了!”
沈先生還未有任何反應,夏侯藍煙已經眉頭微皺道:“赫連將軍,公主特地交代過,沈公子是我國貴客,要以禮相待,請注意分寸。”
赫連元傑被夏侯藍煙的一個搶白,碰得一鼻子灰。他眼中殺意一閃而逝,卻隱忍未發,隻是斜眼看了看沈先生,不再說話。
夏侯藍煙這才轉身向沈先生說道:“沈先生能保證奪得前三名,就足夠了。”
“喔?前三名就足夠了?”沈先生有點意外地問道。
夏侯藍煙輕描淡寫道:“因為這次賽詩會,我國才子將一舉囊括前三名的席位!”
沈先生聞言微微一震,卻聽夏侯藍煙繼續說道:“恰恰還有兩個人,和沈公子一樣,也能保證在賽詩會贏得前三,而他們已經成為我青川國的種子選手了。”
沈先生不由吸了口氣,歎道:“貴國果然是算無遺漏啊。秦少白、宋竹筠已死,那麼這兩人應該是翎蘭國的趙幼年和於思遠了。”
赫連元傑冷冷的聲音忽又響起:“那是以前。現在,他們是青川國人!”
沈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卻聽見窗外隱約傳來一陣熙嚷聲。舉目望去,隻見大江口處,薛少澤大步流星地趕了過去,他身後跟著兩個魁梧中年。
沈先生心道,青川國既要擄掠自己,為何把自己帶來這閱江樓呢?閱江樓臨近大江碼頭,是水路樞紐,必是薛少澤重點搜查的地方。眼前這兩位青川名將都是聰明人,不應該自己往羅網裏鑽啊。
除非,除非他們有恃無恐。
沈夢橋一邊想著,一邊繼續看著窗外。碼頭邊,幾名士兵很快恭謹地迎至薛少澤身邊,低頭向薛少澤彙報了幾句。不一會,薛少澤好像搖了搖頭,忽轉身向閱江樓望來,然後揮了個手勢,領著身後兩名魁梧中年和幾十名士兵,洶洶地行來。
“看來,薛少城主打算來這閱江樓搜人了!”沈先生向同樣望著窗外的夏侯藍煙和赫連元傑說道。
“嗬嗬,沒事,這閱江樓二樓現在正熱鬧著呢,咱們上去看看!”夏侯藍煙忽然一臉興奮地說道。
………………
沈先生隨著夏侯藍煙、赫連元傑一道上了二樓時,心頭一驚,頓即明白了為何身邊這兩人對薛少澤的搜捕毫不擔心。
這二樓此時集聚了很多人,而看他們的穿著以及那滔滔不絕地吟詩聲,顯然都是些才子佳人。莫不是這二樓正舉行著某個品文論詩的盛會?
有這麼多的書生做人質,還怕什麼呢?
沈先生正醒悟間,卻聽到一個聲音高叫道:“大家都靜一靜,我們且聽聽薛小姐給大家評評,趙兄的這首詩,我改得對是不對?”
沈先生循著聲音望去,隻見說話之人是一正洋洋自得的紫衣書生,與他並排站著一個藍衫書生。兩人見眾人安靜下來,彼此互望一眼,然後誰也不服誰地扭過頭去,一起看向附近的人群中間。
由於視線被擋,沈先生不由向旁邊踱了兩步,卻見那人群中間正走出一個少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烏黑明亮的剪水秋瞳。
這就是有“江南第一才女”美名的薛嫿薛小姐嗎?沈先生看著眼前那張明豔照人的臉龐,不由暗歎:薛伯伯有這麼一個好女兒,竟然沒有介紹給我!
“薛小姐,這位是晉州趙子遊公子,這位是餘杭徐琦公子,兩位都是才華橫溢的詩作高手。”薛小姐身邊,一個錦衣綢緞的青年,文質彬彬地介紹道。
薛小姐向兩人輕輕施了一禮,然後將趙子遊的原作念了一遍,複將徐琦改後的版本又念了一遍,方才說道:“趙公子這首詩將風起、舟孤、浪湧的景致寫得極為貼切,很有江風瑟瑟、浪打孤舟的韻味,而徐公子改後則韻味大改,千帆爭流、浪濤洶湧,又別是一番意境。兩位果然都是寫詩的高手。”
薛小姐悅耳的聲音如珠落玉盤,聽在耳裏格外舒適,隻是這一番不偏不倚的話語,眾人硬是沒聽明白到底誰的詩更勝一籌。
薛小姐此時卻轉身看向窗外的大江,歎了口氣,那高傲得撅起一抹迷人弧線的唇角蕩起了一絲笑意,說道:“兩位的詩雖然堪稱上品,尤其寫景極為獨到,卻還是缺了些東西。寫詩的最高境界不是濃墨寫景,而是從輕筆勾勒的景致中,牽引出發人深省的感悟。”
“說的好!薛小姐一語道破了寫詩的真諦!”一位白衣勝雪的俊麵青年擊掌而起,笑道:“古往今來,這詠歎大江的詩詞無數,要說最精彩的,應該就是半年前赴京趕考,路過大江的沈三元,揮毫而就的那首深遠磅礴的《臨江醉》了。”
薛小姐聞言看向白衣青年,隻見青年麵如冠玉,俊秀絕倫,不由麵上微微一紅,忙轉身看江,然後輕輕一呆,陶醉地念道:
“獨上高樓,風臨窗口,浪裏一點孤舟。江水滔滔流不盡,英雄白了頭。青山在,夕陽紅,落霞漫天映沙鷗。兩袖清風,一壺濁酒。古今多少風liu事,一笑抿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