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平飯店內的房間都分主外兩間,除了臥室外,外麵還有個大廳,獨立衛生間,陽台。
一進房間,席錦書進了臥室換衣服,聶莛宇留在客廳等她。
六月天,上海灘的天氣已經稍顯炎熱。聶莛宇穿著西裝走到了窗戶前,伸手打開了窗。目光快速地掃過底下的街道,正值中午,街道上的人並不是很多,除了零星幾輛黃包車拖著幾個急住店的客人經過,鮮少看到其他人影。
聶莛宇手指輕微地在窗戶上瞧了兩下,沒多久,一道人影矯捷地從隔壁房間的窗戶那跳到了308房間。
那人落地的那一瞬間,不等有人發現,聶莛宇快速地關上了窗。
婚宴一般吃兩頓,午宴跟晚宴,因而席太太給席錦書準備了兩套敬酒服,午宴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西式洋裙,款式是席錦書喜歡的款式,簡單大氣,不失優雅。晚宴上待穿的則是件大紅色洋布定製、由上海灘第一裁縫親手縫製的長旗袍,那旗袍做工精巧,繡花精致,好看得不得了,可以說上海灘挑不出一模一樣的第二件來。
席錦書素來不喜歡那麼明豔的顏色,但看席太太喜歡得緊,不忍辜負母親的一番好意,所以還是接受了這件紅色旗袍。
衣服拿回來,她試過一次,尺寸自然是完全貼合她的,好裁縫做的好衣服,自然是不管怎麼穿都是襯人的,隻是這衣服雖好,但穿起來還是挺費勁,把衣服穿好,席錦書才想起後背的拉鏈需要別人幫忙拉。這裏除了聶莛宇外沒有別人,她隻能找他幫忙。
雖說兩人已經在教堂裏當著神父的麵發了誓,成了夫妻了,可一想到那種親密的舉動,席錦書還是不禁紅了眼。
躊躇了會,她忍著羞澀準備喊聶莛宇進來幫忙,後腦勺突然被硬物給抵住了。
“別動。”耳邊響起女子陰沉的嗓音,席錦書瞬間意識到抵著自己腦袋的是什麼,她當即變了臉色,慢慢轉過身來。
黑色的槍口在她的頭上繞了一圈,最後抵在了她的額頭上,她雙腿一軟,往後踉蹌一記,倒在了床上。
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女人戴著個碩大的男士貝勒帽拿著槍站在她的麵前,她的身後站著她的丈夫聶莛宇。
席錦書皺了皺眉頭,冷著臉掃視著眼前的兩人,沒有說話。
“芍藥,別衝動,席小姐是自己人。”聶莛宇伸手按著那長衫女子的肩膀安撫道。
那女人聞言,回頭,眼神嫉恨地瞪了聶莛宇一眼,似乎在控訴他胡說八道。
聶莛宇沒再說話,收回手,雙手聚在空中,無奈地走到席錦書的身旁,蹲下身,臉湊在她的麵前,小聲道:“席小姐不用怕,有我在,她不會傷害你的。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外麵很多人都在找芍藥,我必須要送她離開和平飯店,這事需要你的配合。”
席錦書沒有吵也沒有鬧,隻是目光冷冷地掃了眼拿槍抵著她的女人,最後落在了聶莛宇那張充滿欺騙性的臉上。她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
她怎麼就這麼傻,以為在教堂裏當著神父的麵宣了誓,他們就是夫妻了。以為自己選對了人,竟忘了,這人從一開始答應娶她就是不懷好意。他們之間從來都隻是一場交易。
雖然不知曉眼前女子的身份,但看聶莛宇一臉緊張的樣子,席錦書料想到這女子並不是一般人。他嘴上說請求她幫忙,其實她知道,她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外麵的人都知道她跟聶莛宇是夫妻,他若出什麼事,她也難逃幹係。
沉凝了片刻,她終於開了口,聲音冷冷的,問他:“她是誰?”
沒料到她開口第一句是這個,聶莛宇聽著不由得哂笑了聲,將她換在床上的髒禮服扔給了那個叫芍藥的女人,示意她換上,然後又回頭朝席錦書道:“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你先在這個房間裏躲著,誰來都不要開門。等聽到三聲敲門聲再開,那說明是我回來了。如果到了三點,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房間弄亂,把自己弄點傷出來,然後用房間電話打給前台報警,說你被人打暈了,而我被綁架了。知道嗎?”
席錦書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看她又變回了第一次見麵時那冷漠疏離的樣子,聶莛宇無奈地歎了口氣,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給她拉上了背上旗袍的拉鏈,然後貼著她的耳畔低聲討好道:“小聶太太,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要不想剛新婚就喪夫,就幫我這一次吧。”
聽到他再度喊她“小聶太太”,席錦書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沒等她開口,那個叫芍藥的女人已經換好席錦書先前穿的禮服回到了他們麵前。
席錦書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裏還拎著個黃色牛皮箱。
聶莛宇從梳妝台上拿起席錦書先前來酒店時頭上戴的麵紗戴在了芍藥的臉上,遮住了她的麵容。
芍藥的身材跟席錦書相差不大,若不仔細看,旁人都會以為她是席錦書。
席錦書已經猜到聶莛宇這是打算把芍藥當作她,明目張膽地帶她離開和平飯店,所以她才隻能躲著不出現。可是,這一招太冒險,外麵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盯著她席錦書,萬一芍藥被人發現,她跟聶莛宇誰也走不了。
芍藥是誰?什麼人要抓她?聶莛宇又為什麼要幫她?
席錦書腦子裏充斥著無數疑問,但她都沒有問,因為,現在不是問這些的好時機。
聶莛宇把席錦書帶到酒店來的行李箱給拿了出來,把裏麵的化妝首飾都倒了出來,然後將芍藥的行李箱放到了一旁,把兩個箱子裏的東西都換了過來,最後他將芍藥的箱子塞到了席錦書的手中,示意她保管,自己則帶著芍藥跟換好的箱子準備離開。
席錦書注意到芍藥的箱子裏放的東西很奇怪,是十幾個被封好的大紙包,紙包上的印泥讓她很眼熟,那是銀行蓋章專用的印泥。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紙包放著的應該是跟錢有關的東西,說不定就是錢。
“錦書。”
恍惚間,席錦書聽到有人喊她。她驚愕地回過神來,抬眼望去,才發現是聶莛宇在叫她。他扶著“席錦書”站在房間門口,眼神期盼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複。
席錦書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但是她的心已經給出了反應,她對著聶莛宇點了點頭,似乎在示意他放心。
聶莛宇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揚起招牌微笑,摟著“席錦書”離開了房間。
待他們走後,席錦書快速地鎖上了門,拎著芍藥留下的箱子,一顆心跳得很快很快。
約莫七八分鍾後,她沒有聽到外麵有任何響動,沒有槍聲,沒有警哨聲,她這才鬆了口氣,料想聶莛宇他們已經安全離開了和平飯店,不然外麵也不會這般太平。
十多分鍾後,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席錦書警覺地拿著箱子躲進了衣櫃裏,雙手緊緊地拉著了衣櫃的門。
“三哥,我是書涵,大娘他們讓我來看看嫂嫂換好衣服沒有。”是聶書涵的聲音。
席錦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見沒人回應,聶書涵又敲了幾下門。旁邊響起了席太太的聲音。
“聶小姐,你怎麼在這?”席太太的房間也在這一層,中午她被席二爺他們拉著吃了幾杯酒,頭暈得緊,便來房間休息會,看到聶書涵在席錦書房前轉悠,她忍不住上前來詢問了番。
聶書涵跟席太太說明了來意,扶著席太太的傭人徐嬸幫忙解釋道:“我家小姐跟三公子走了,說是回新屋換衣服去了。他們出門的時候我還撞見了,小姐那裙子被灑了酒,沒法穿了。”
“換的衣服我不是讓張媽給她放了嗎。”席太太感到詫異道。
“三公子說那得晚宴穿的,小姐覺得太招眼,待這又一堆人纏著她說生意,她煩得緊,就想借換衣服的便,出去透口氣。”徐嬸繼續道。
席太太聽完,理解地點點頭,心疼女兒道:“也是難為錦書了,既然人不在,就勞煩聶小姐就去留下跟聶太太說一聲,我先回屋躺會。”
“好的,席太太,您好好休息。”
待外麵人聲越來越小,席錦書懸著心才微微鬆了下來,未等她喘口氣,走廊裏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男人女人的謾罵聲。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搜外麵的房間!”
“小赤佬,你知道我是誰嗎?敢摔我的東西,不想活了啊!”
“……”
“……”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席錦書的房門前。
席錦書蜷縮在衣櫃裏,一隻手緊緊地拎著芍藥留下來的箱子,一隻手用力地圈著衣櫃,連大氣都不敢抽一聲。
她心裏默念著幾個數,暗自等待著那些人的腳步遠去。然沒有,一道冷厲的男音響起,隨著“開門”兩個字落下,門被大力地撞了開來。一群穿著便衣的國民黨特務湧進了屋內。
席錦書躲在衣櫃裏,看不到外麵的景象,隻能聽到那些人翻衣倒櫃的聲音。
她牙齒死死地咬住嘴唇,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身上的旗袍太過緊身,她的身子又緊繃著,一道輕微地布料撕裂聲響起,她緊張得牙齒咬到了舌尖,頓時唇間一股血腥味。
同時,一雙黑色的軍靴停在了衣櫃的門口,席錦書幾乎停止了呼吸。
【2】
“陳賀軍,你這是做什麼,這是我弟弟結婚用的房間。你知我弟媳是什麼人?你帶著人跑來這搜,你是存心想讓我們聶家難堪不成。”聶莛煊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停立在衣櫃門口的黑色軍靴突然轉了方向。
“聶處長,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沒事為難你們聶家幹什麼!上頭交代了,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把那個人抓到,不僅人要抓到,他身上攜帶的錢也得一並繳獲,我這不過是公事公辦,隻要住這和平飯店的人,我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這該搜的都得搜。你我都知道那筆錢數額有多巨大,能幹多少事,我這不仔細一點,回頭人財兩空,我怎麼跟戴先生和蔣先生交代。聶處長是不領這個事不操這個心,我可是提著腦袋做事的,任何地方都不得有疏忽。”回聶莛煊話的男人聲音很是醇厚,喉嚨間帶著些許痰音,一聽就是個老煙槍,估摸四十左右的年紀。
席錦書緊縮著身子靠在衣櫃內側,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細汗,她隻能通過聲音判斷著外麵的情況。
“既然這樣,你的人搜也搜過了,沒什麼發現的話趕緊帶人出去,我還得讓人把房間收拾好,回頭我弟媳回來了,看見房間被翻成這樣會不高興的。”聶莛煊板著臉沒好氣地說道。
陳賀軍的手下們都從房間的各處鑽了出來,站在一旁,對著陳賀軍搖了搖頭。
陳賀軍微笑地咬了咬唇,回頭看了眼衣櫃的方向,礙於聶莛煊的臉色,最終沒敢再上前。
聶莛煊官高他一級,若真得罪了他,對他沒有好處。何況,今天是席聶兩家大婚,新娘子席錦書現在在上海灘是什麼地位,他雖不是從商的,也有所耳聞。得饒人處且饒人,這種大家族可不是他這種人惹得起的。
手一揮,陳賀軍領著手下們匆匆離開了308號房。
聶莛煊黑著臉目送他們離去,待那群特務走光了,他才回頭對身後的傭人道:“找人進來把房間恢複原樣,別讓席家的人發現有何不同。”
“是,大少爺。”
“莛宇呢?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但聽席家的人說他陪席小姐換衣服去了,透個氣就回來,應該不會太久。”
“這小子也不看今天什麼日子還到處亂跑,你盯著點,要晚宴前還不回來,去聶公館還有他的別苑找一下。”
“知道了,大少爺。”傭人恭順地低頭。
聶莛煊攥著拳頭看了眼被翻得亂糟糟的房間,恨恨地扭過頭去,離開了。沒多久,聶家的傭人生怕席家的人發現,偷偷喊了酒店的服務員進來,把房間收拾了通。
席錦書一直窩在衣櫃裏不敢動彈,不知道過了多久,待人都走光了,她才微微地鬆了口氣,四肢無力地癱坐在櫃子裏,依舊不敢出來,以防還有人出現。
手腕上的手表今個被摘下了,她也看不到時間,聶莛宇跟她說三點,她也隻能在心裏大致估算著時間,腦子裏還清醒得記得他說的聽到三聲敲門聲再開門。
兩點十分,一個穿著藍白色格子裙,梳著短發,學生模樣裝扮的女人拎著箱子上了去重慶的火車。同時,聶莛宇的身影沒入了人群。
半個小時後,聶莛宇的婚車再度停在了和平飯店門口。聶莛宇扶著換好衣服的“席小姐”下了車。可能是不想被人矚目,“席錦書”臉上帶著麵紗,飯店門口的小廝給他倆開了門。一進飯店,他們沒有回宴會廳,而是直接上了客梯,準備回房間。
陳賀軍的人遍布在和平飯店各大角落裏,因為找不到他們要找的人,陳賀軍恨得咬牙切齒。有手下提議他去外麵搜一搜,說不定情報有誤,戴先生要他們抓的人並不在和平飯店。
陳賀軍雙手插在褲兜裏,從上衣口袋裏掏了根煙出來,點燃,眯著眼深吸了口,吐出幾圈煙霧來,陷入了深思。
“留一部分人在這繼續搜,其他人跟我走,各處火車站跟碼頭都給我搜一遍,看到拎著皮箱的可疑人物都給我扣下來。”一根煙抽了幾口,陳賀軍將煙頭扔在了地上,用腳狠狠地碾滅,對手下的人發號施令道。
“是。”
底下一群齊聲聲的回複,陳賀軍帶著人下了樓,在三樓的樓梯處碰到了獨自上樓的聶莛宇。
陳賀軍並不認識聶莛宇,所以沒怎麼注意他,倒是聶莛宇,看到陳賀軍的那一秒,下意識地低了低頭,從他的身旁擦身而過。
等有人看到聶莛宇打了聲招呼叫了聲“聶三公子”時,陳賀軍已經走到了飯店門口,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聶莛宇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
陳賀軍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黑色的別克汽車停在了門口,他咬了咬牙,匆匆上了車。
聶莛宇走到了三樓,他回來的時候,樓下的宴會廳正好有音樂聲傳來,客人們都去那跳舞去了,所以樓道裏沒多少人。
他一路朝308房間走去,剛要伸手敲門,對麵的房間突然開了,裏麵探出個頭來,是廣雅布行的老板曾先生。聶莛宇記得他也是這次婚禮不請自來的賓客之一。
“聶三公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席小姐呢?她不是跟你一道出飯店了嗎?”曾孔感到奇怪地朝聶莛宇問道。
聶莛宇微眯了下眼睛,手指握在門把上,雖不知308房間內的情況,但神情依舊保持鎮定道:“我上樓的時候遇到了個熟人聊了幾句,席小姐先回房間了。怎麼,曾老板找我妻子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算有事,曾某也不敢這時候叨擾席小姐,不然別說席小姐厭煩,三公子您也不會待見我。聽說席小姐身體不舒服,那三公子你去陪陪新娘子,我去樓下買包煙,就不打擾你了。”曾孔識相地說道。
聶莛宇對他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待曾孔從他的房間離開,聶莛宇才再度抬手,準備敲門。手還沒觸及到門板,裏麵的人像是聽到了動靜,突然打開了門。
席錦書穿著紅色的旗袍一臉蒼白地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朝房間內走去。
聶莛宇臉上閃過一絲訝然,沒敢在門口多逗留,他趕緊閃身進了屋。
席錦書腳步遲緩地往前走了幾步,身子突然朝前傾去。沒等她摔在地上,聶莛宇便眼疾手快地衝上前摟住了她,將她抱在了懷裏。
“你沒事吧?”聶莛宇緊張地朝席錦書問道。
席錦書癱在他的懷裏,扭過頭眼神頗淡地看著他,有些控訴道:“沒事,就是在櫃子裏縮久了,腿麻了。”
聶莛宇聞言低下頭去,看到她裸露在旗袍外的兩條小腿在微微發著顫。
他咬了咬唇,手臂提了下力,將她橫抱了起來,朝床上走去。
“你幹什麼?”席錦書一臉驚惶地瞪著眼,臉頰漲得通紅。
“別嚷,外麵人多,聽見了不好。”聶莛宇低聲對她說道。
席錦書深知裏頭厲害,也不敢再出聲,隻是伸手推著他的胸口,但無奈手上使不上多少力氣。
聶莛宇將她放到了床上,自己坐到了一旁,給她揉了會小腿,發現她身上冷得厲害,完全不像是夏天該有的溫度。
知她定是受驚不小,聶莛宇自知是自己不好,也不敢在這時候問她她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默默地又給她揉了會手腳,見沒什麼用,席錦書的臉色還是白得很,他心一橫,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蓋在了她身上,然後彎腰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席錦書一下子就慌了,終於還是忍不住拉著他的衣領,小聲地驚問道:“你這樣抱我去哪裏,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回家。”聶莛宇簡短地回道。
席錦書驚愕地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她才愣生生地開口,嘟囔了一聲:“那晚宴呢?”
“不吃了,讓他們吃去吧。”
“那怎麼行,今天又不是胡鬧的日子。”
“你真想吃晚飯?”聶莛宇突然停下腳步,一臉戲謔地看著她。
席錦書慢慢地搖了搖頭,手環著他的脖子,整個人縮在他的胸口。
“那就不吃了。”聶莛宇將她抱緊了些,繼續邁步往前走。
到了樓下宴會廳,裏麵的人看到他倆,都不由自主地看了過來,不明白這對夫妻又是唱的哪一出。
聶老爺跟聶太太正好在舞廳中跳舞,見狀,聶老爺的臉色當即黑了下來,聶太太心知不妙,趕忙踩著碎步朝聶莛宇他們走了過來,驚詫地問道:“莛宇,你們這是做什麼?”
“錦書她胃裏不舒服,出去透個氣還是不覺得好,我先帶她回新房了。宴席你們吃吧,客人那邊你們幫我招待些,我們先走了。”聶莛宇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席錦書無力地頭埋在他的懷裏,沒吭聲。
“好好的,怎麼突然不舒服了。”聶太太不滿地嘀咕道,但看席錦書的臉色,確實白得不見一點血色,她便也不好再說什麼。正好席家的幾個宗親長輩也在,聶太太見席家人都不說話,也怕自己說多了惹席家不高興,也就別再阻攔。
宴會廳的賓客們都在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聶莛宇沒管,抱著席錦書扭頭就走。司機把車停在了門口,聶莛宇抱著席錦書直接上了車。
他們剛出門,席太太由傭人扶著從樓上走了下來,慢騰騰地走到了聶太太身旁,擔憂地問道:“親家母出什麼事了?錦書她怎麼了?”
“說是胃裏不舒服,反胃來著,也不知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聶太太無奈道。
席太太沒說話,倒是一旁的傭人們好事道:“會不會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