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1942年五月
夜半時分,曼哈坦下城西10街2X號公寓的地下室,微露燈光。公寓主人張搴為避免違反燈火管製的規定,入夜後拉上厚重的窗簾,在地下室內繼續研究工作。去年底,日本無預警偷襲美軍在太平洋上的海軍基地珍珠港,羅斯福總統旋即正式向日本宣戰;三天後,希特勒也正式向美國宣戰。真正的世界大戰全麵爆發。
對於號稱為世界之都的紐約市,大戰唯一的影響是燈火管製。
這間位於曼哈坦下城的公寓,對於張搴而言有幾個方便之處。第一是距離他工作的地點近,學校就在隔條街上。不熟悉曼哈坦和紐約的人,頭一回聽見張搴的職業及工作地點,都會以為張搴在著名的紐約大學((NYU)執教。忽略同區域內,另一所小而美的學校“新校”(NSU)。新校是所觀念新、作法新的學校,多年來在社會科學及藝術方麵,有相當不錯的成就及知名度。張搴在新校曆史係開了門“東方神話與人類曆史”的課程。
鄰近的華盛頓廣場是張搴選擇這棟公寓的另一個原因。這座被紐約大學包圍的廣場內佇立著另一座紐約地標,為慶祝喬治‧華盛頓就職美國首任總統一百周年,在1889年所修建的大拱門。拱門正前方,正是繁華世界起點的第五大道;後頭鬧中取靜的廣場,是許多紐約客心靈上的樂土。張搴習慣在鄰近的圖書館裏,埋首工作終日後,到外頭的廣場公園裏小憩片刻,享受新鮮空氣、和煦陽光、醉人月色,或感染來往其間學子與遊客的悠閑和自在。
沿百老彙而下,在坎農街左轉,是紐約的兩大美食天堂,中國城及小意大利區。對於工作及美食有著相同堅持的張搴來說,紐約是個近乎完美的城市,多元的曆史、文化,美食充實著這個民族大熔爐。
兩房一廳的小公寓內,有個直通地下室的小樓梯。地宮是張搴私人領土。每回出差旅行回來,愛爾蘭裔的房東芭芭拉小姐都會收到一份充滿著異國風情的小禮物;感恩之餘,芭芭拉回報張搴一個極大的恩惠,同意將地下室讓給張搴做為私人工作室。張搴則答應房東太太,冬季時維護地下室的暖爐。
時間方過午夜,地下室依舊燈火通明。張搴今夜挑燈夜戰的原因,為了趕在學期終了前,提前交出成績報告。
盡管大戰爆發,張搴的作習卻沒有太大改變,迄今未獲政府的征召參戰。雖說多年來,幫著博物館及政府部門搜尋了不少重要的史料及信息,和政府維持著不錯關係。加上擔任外交官多年的父親大千,在華府也累積不少重要的人脈及私誼。但如果以為張搴因為這些原因避開征召,可就大錯特錯。張搴不是那種利用特權去謀取特殊待遇的人。事實上,他極端鄙視那些人。
張搴極早便向相關部門提出自願入伍申請。結果是石沈大海。像張搴這種反戰人道主義者,怎會急著入伍參加他所最厭惡的戰爭?
理由很簡單。信仰。張搴有個叫外人聽來匪夷所思、烏托邦的參戰理由。願盡一切力量,阻止戰爭中任何不必要傷害古跡的軍事行動;換言之,張搴參戰的理由是為了保護古跡;阻止軍事行動毀壞古跡文物。何等高尚的情操及理想。隻是從友人中得到的評語是:「瘋了!絕對瘋了...沒單位要你這瘋子。」
軍方因此拒絕張搴的入伍申請?當然不。軍方放棄張搴的原因,跟他的老師,現任大都會博物館館長賴德曼博士(Dr.Rietman)有著密切的關係。賴德曼說服政府和軍方,與其讓張搴入伍,做個頭痛份子,不如利用他豐富的知識及經曆為當局做些事。當局接受賴德曼的建議,而張搴也就留在紐約繼續地鼠生活。
隻是大戰終究沒有忘懷張搴。日前接獲賴德曼的消息,華府近期有人要來拜訪他。所以終究戰爭還是找上這位反戰人士。
深夜的曼哈坦是寧靜的。由於戰爭爆發,各項管製,更是近似死寂。
這時街道上汽車的引擎聲便顯的格外刺耳。一會,聲音在公寓前停止,幾響低沈的開關門聲,零亂急促的腳步聲。正納悶哪個不識趣的家夥,夜半時分還這麼粗手粗腳,難不成要吵醒整條街的住戶?這時候,樓上的門鈴響了。
「該死的!一早芭芭拉又得向我嘀咕…嘮叨...打斷她的睡眠…擾了其他住戶安寧。」
張搴並未爬上樓梯,直接走向地下室前方的窗戶,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中廣身影,身後伴隨著一高一矮兩個筆直人影。
猶豫間,門鈴再度響起,對街公寓也應聲打開窗子。
「別按了,別再按了…聽到了。」黑暗中張搴壓低聲音朝著外頭叫道。
三名不速之客,正探尋著聲音出處之際。張搴像黑暗騎士蝙蝠俠(Batman,1939問世)一樣自黑暗中現身。
「Champ!你在幹什麼?怎麼成了土撥鼠...從地洞鑽出來?」賴德曼對著才從地窗中竄出的張搴打趣開口。
「老師…我正在洞裏挖寶。」張搴俏皮地回應。
賴德曼正打算開口介紹今夜訪客,張搴給了個稍後再說的手勢。
「抱歉!我忘了拿鑰匙。」張搴指著方竄出的地下室前門。
這意味著,三位訪客得依循張搴的方式進入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