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是又出事了。
爺爺那屋有出去開門的動靜,緊跟著,我也起了床。出去才知道,昨天晚上憨子哥上吊了,就吊死在堂嫂靈堂正對麵的老柿子樹上。
過了河,遠遠地,就能夠看到,憨子哥還在柿子樹上直挺挺地吊著。光著腚,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離地有二三米。恍然間,我的腦海裏浮現出,小時候憨子哥拿竹竿上樹拤柿子的畫麵,不由得鼻子酸了。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人就沒了。
附近的村民有不少看熱鬧的,不過,大都是低聲遠遠的議論,沒人靠近,都覺得這事不吉利。
當然,也有不少人嘀咕,這是我大娘的惡行遭了報應。
我跟著爺爺大伯趕到的時候,大娘好似瘋了一樣,在堂嫂的靈堂裏哭著,罵著,砸著,靈床都被掀翻在地上,堂嫂的遺體摔在地上,爺爺做的紙人都被壓扁了,頭被丟在了一邊踩得稀爛。
見狀,爺爺快步過去,一聲吆喝。
“滾!”
大娘被爺爺嚇得一愣,一屁股坐地上,哭得是一塌糊塗。
爺爺不再理會大娘,找了幾個人,想辦法把憨子哥的屍體從老柿子樹上給弄了下來。憨子哥臉上的表情並不痛苦,他傻愣愣的笑著,跟活著的時候一樣。
“栓子啊……都是媽的錯……”大娘遠遠地看著,哭著喊著,卻不敢過來,我大伯攙扶,她渾身哆嗦,根本站不起來。
爺爺歎了一口氣,對大伯說:“紅發,準備後事吧!”
大娘一聽這話,眼睛一瞪,背過了氣。
我看著爺爺,鼻子一陣陣酸楚,“爺爺,喜煞不是都已經破除了嗎,憨子哥咋會上吊呢……”憨子哥雖然傻,但小時候我受欺負,他總護著我,替我挨打,人突然沒了,我的心裏也非常難受。
“你說的沒錯,喜煞的確已經破除。要是你嫂子能如期葬下去,就絕對不會再生怨氣,頭七過後,到了下邊,這事就算了結了。我能斷定,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這種節骨眼上橫生枝節,所以,害人的不可能是她!”爺爺篤定道。
“那還能有誰?”我問了一句。
爺爺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吩咐,讓我過去把堂嫂的靈堂給好好收拾一下,出殯的時辰在下午。其他人,去安排憨子哥的葬禮。
我覺得,爺爺跟我一樣,也想到了馬瘸子。
私底下,我問爺爺,會不會是馬瘸子搞的鬼,爺爺稍稍搖頭,說道:“咱們沒有真憑實據,不能妄自推測。”
我點頭,感覺爺爺也在懷疑馬瘸子。
隨後,我爺爺提議,堂嫂先下葬,先葬在憨子哥的墳地。等三天過後,再讓憨子哥和堂嫂合葬,爺爺還能著手給憨子哥辦個冥婚,這樣憨子哥到下邊去,也好有個伴兒。不過,這事我大娘始終不肯,她認為堂嫂是個掃把星,不願意跟她再有任何瓜葛。
除了堂嫂不同意之外,村裏人也跟著起哄,一致反對堂嫂葬入老墳坡,說是,這種不祥之人,會壞了老墳坡的風水。
縱然爺爺跟他們解釋,說喜煞早已經化解,不可能破壞風水地炁,他們也不聽。原本我爺爺已經定好了墳地和下葬的時辰,被他們一鬧,堂嫂就沒有辦法如期下葬了。本來堂嫂的遺體都已經裝棺入殮,發喪出殯,結果,轉悠了一圈兒,村民們不依,起了衝突,差點因為這事打起來,沒辦法,大紅棺材又被抬了回來。
這樣一來,堂嫂的遺體還得在靈棚裏多耽擱一晚。
爺爺歎氣,滿臉愁容地說,多耽擱一晚,就等於橫生變數。
我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除了去守靈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我爺爺。所以,就開口毛遂自薦,說今天晚上,我繼續去守靈。
爺爺擺了擺手,些許欣慰的說:“不用了,今天晚上要出事,就算你過去守靈也鎮不住!”見我疑惑,爺爺又補充了一句:“喜煞已經破除,但你嫂子尚未入土為安,他們偏要跟死人過不去,那就隻能怪他們自己了。”
“也罷,鬧一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