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他對我的教學變了模樣。一節課他基本上都是花一半時間來講學，剩下的一半時間叫我來發表意見。
我發表意見的時候，無論我說的多麼糟糕，說得多麼錯誤，他都不會說話，僅僅是注視著我。
直到我講完之後，他才指出我的錯誤之處。
被一個老家夥指出錯誤，是我不能容忍的，於是我下定決心要將書中的道理吃透，讓這老家夥挑不出毛病來。
我的學習積極性大增。
他發現我不僅僅是聰明，簡直可以說就是天才。但他對我的態度依舊沒有改變，還是那般的嚴厲，那樣的不近人情。
不過我卻可以在課間見到他眼瞳深處裏麵散發著的欣慰，驕傲，喜悅。看來他很喜歡我。
我是他最為得意的學生。
偌大的一間上書房，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就是趙崢了。隻有兩張桌子，兩張椅子。剩下的就是數之不盡的書了。
靈兒，小雙子他們沒有進來，在外麵候著。
趙崢還是用那一如既往的洪亮聲音講到：“太子，今日我們就來談一下‘學海無涯’這句話。”
他和我“談”而不是叫我來“學”。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給人一種很正直的感覺。除了靈兒的聲音，我最喜歡的就是他的。
我發現他越來越可愛了，這是一種不同於靈兒小雙子等人的可愛，我當時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味道，總之我就是很喜歡和他在一起學習，一起討論。
他將這句話的意思講了一遍，然後發表了他自己的一些見解。
總之他是這樣認為的，讀書是無止境的，聖人的道理是學不完的！
但我覺得他說的不對！
我站起身來，沒有當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老師，聖人之前可有聖人？”
這個問題很有趣，如果聖人之前有聖人，那麼可以又問聖人之前的聖人。如果聖人之前沒有聖人，那麼聖人為什麼可以成為聖人？
我以前問過他，為什麼要讀書？難道僅僅是為了中狀元嗎？可我是太子。
他道，讀書的目的不是中狀元，而是做聖人！
但我又問，聖人之前的書是從何而來？聖人之前有書嗎？那麼書從何而來？
若天下無書，可有聖人？
他無語。
他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問題。他或許是認為聖人在天地初開，宇宙誕生的時候便已經出現了。
他道：“我不知道聖人之前有沒有聖人，但這與這問題有何關聯？”
“關係可大著。”我笑道，“最起碼，學海我認為是有涯的！”
“哦。你且說。”趙崢沒有像我的前幾個老師那般，對我的離經叛道之舉大發雷霆，而是饒有興趣地問我。
能夠質疑前人的觀點，在趙崢眼裏非但不責罵，而且還會得到表揚。
當然前提就是你要講的有道理。如果胡攪蠻纏的汙蔑聖人，自以為是的嘩眾取寵表現的異於人世，那樣會挨戒尺的！
我道：“當將書讀盡之後，那麼應該是開創屬於自己的學派了！聖人能夠之所以能夠成為聖人，在於他們開創自己的學派！如若學海無涯，何以成聖？”
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當“學”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不單單是“學”，而是“創”！產生一種自己的學說了！
我的質疑思想很不錯，或許是由於學識不夠淵博，我當時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得不是很完善。甚至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我不知道如何為我自己的主張辯護。
如果趙崢他非要反駁我的話，一定可以將我辯的體無完膚。因為我當時的思想很狹隘！根本不是學富五車的他的對手。
但是，他沒有反駁我的話，也沒有讚同。僅僅是靜靜地盯著我，久久不語。
他真是一個奇怪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