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幸福的一天。
她美滋滋地躺在床上,茜姨就坐在她旁邊,茜姨的手撫摸過她的頭發,她衝茜姨笑,茜姨就衝她笑。
她閉上眼睛,還能聽見茜姨在講故事。
講的什麼故事呢?記不住,這是她整個童年裏最美好的夢,比那個最美好的夢還要美好。
茜姨聲音一停,她就睜開眼睛,茜姨就跟她保證,說茜姨不走,等你睡著了茜姨才會走,你是茜姨最聽話的孩子,為了獎勵你,故事會一直講到你進入夢鄉為止。
小雷:清沂,我們雲總是在你那兒?
江清沂:哦對!三天,明天他就回去上班。
小雷:嗯,趙同誌,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我們雲總很好,但是您真為他好,要為他著想。
江清沂:放心!我保證的事,就是保證了。
雷警官:好,我那個,我要是說得過分了,請您包涵。
江清沂:不會,你說得非常正確。
雷警官:抱歉啊清沂。
江清沂:沒有,其實我有個事兒要跟你彙報一下,那個雲總吧,他可能腦子有點兒坑你知道吧?有時候認死理兒。
但是我跟你保證,最多倆月,倆月之後保證他改邪歸正,到時候還請你幫忙,看住了他。
小雷:清沂,其實我也理解,需要點兒時間嘛,成!到時候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說話。
以上是江清沂跟小雷的微信聊天記錄,很平常,不囉嗦,長句子還是語音的,江清沂那個混不吝的口吻跟平時一模一樣,絲毫聽不出毛病。
江清沂手機不上密碼,因為她從沒懷疑過有人要查她手機。
她搭配著趙茜的故事睡了個覺,但是很可惜,無論她入睡的時候多幸福,隻要止疼藥的藥效一過,她就得疲憊不堪地醒過來。
她睡得很亂,醒過來也不知道是幾點,睜開眼的瞬間他視線模糊,伸手去床頭摸眼鏡,隱約知道自己床前坐了個人。
她摸了兩把,沒摸到眼鏡,心裏迷糊,覺得也許自己是不記得把眼鏡放哪兒了。
但是包裹著她狹小空間的味道很熟悉,是另外一種親昵的氣息。
她就衝人家甜笑:“欒煜呀?你怎麼跑回來了?不上班?”
她講話的聲音幹幹的,帶著濃重的疲倦,低而喑啞。
但是雲欒煜沒說話,她等了一會兒,還是寂靜無聲。
江清沂一愣,自言自語地說:“怎麼回事,做夢了,做這麼清楚。”
她慢慢撐著身體爬起來,深呼吸:“做夢都這麼疼,這是大限將至啊。”
這回“夢裏”的雲欒煜說話了:“江清沂!你胡說什麼!你哪兒疼,我叫大夫來,你別怕,別怕啊!”
江清沂看著模糊的人影光速衝出病房,心想:“啥玩意兒?誰害怕?我哪兒害怕了?”
然後她就真被嚇著了,醫生護士嘩啦啦衝進來給她一通折騰,冰涼的血壓表溫度計聽診器對她上下其手,末了醫生莫名其妙地問雲欒煜:“病人家屬,她很正常啊,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