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欒煜睜眼的時候看見一片昏黑,視線所及之處很朦朧,瞬間幾乎忘了今夕何夕。
他仰麵躺著,看見頭頂當啷下來的雪白蚊帳,被掀起來掛在床欄上。
再稍微側一下頭,他看見紮在他肩窩睡意憨甜的江清沂。
那一頭亂蓬蓬的毛蹭得雲欒煜心裏癢。
江清沂是手腳並用地整個纏在他身上的,好像一隻壁虎、八爪魚,下巴跟雲欒煜的鎖骨緊緊地頂著,嚴絲合縫,就好像生怕有什麼妖怪,要把她從雲欒煜身上拔下來拖走似的。
她呼吸均勻,再也沒有破碎的顫抖。
她身體溫暖,不是冰冷和疼痛的。
她很久都沒有這樣睡覺了。
雲欒煜側頭在她腦門上親親,心裏無限感慨。
以後都這麼穩當這麼舒服地在我旁邊睡覺吧。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無數的老夫老妻那樣。
就算沒有剛才的那一場抵死纏綿,那種為了證明你在我旁邊的生吞活剝也沒有關係。
江清沂太乖了。
在她吃了那麼多苦之後,還是逆來順受地、一聲不吭地打開自我,讓雲欒煜擁有她、享受她,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堅持為雲欒煜所做的那樣。
甚至比從前更縱容,更溺愛,更予取予求,更讓雲欒煜為所欲為,快活地能上天入地。
雲欒煜也不想顯得自己特別禽獸,但是江清沂稍微對他邀請,他就焚身以火,控製不住,不把自己往死裏放逐就可能會死。
他幾次理智回籠,抓著江清沂哆嗦,告訴她說:“別鬧,別鬧,讓我冷靜一點,我們不可以。”
江清沂就軟軟地摟過來,反複告訴他:“可以,我可以,而且我一點也不相信你不可以。”
於是他們就大戰了三百回合。
雲欒煜覺得自己全盤崩潰,江清沂覺得雲欒煜格外矜持。
也好,那就是愛了。
雲欒煜的愛,從來都是又克製又瘋狂,又寬容又狹隘的。
愛是自私、是占有、是讓步、是妥協、是獻出我的一切,是不敢向你提任何要求。
但是又答應把什麼都給你。
江清沂睡得很沉。
那個黑甜的睡眠,讓雲欒煜感覺到近乎永恒的一種幸福。
他們在高伯這裏呆了兩個星期,呆不下去了。
一個完整的療程結束,高伯要雲欒煜帶上江清沂回深圳,找三甲國立醫院做詳細身體檢查。
雲欒煜決定帶江清沂去港大醫院,江清沂原本不想去,想搗亂,得過且過,被高伯瞪起眼睛來製止了:“你不可以胡鬧!不能因為體感上降低了痛苦就諱疾忌醫,這個病的最終治愈,是在凝血之後手術切除壞死的部分器官,你比我清楚,還在這裏為難欒煜幹什麼?!”
江清沂有臉為難雲欒煜,但是沒那個包天的膽子忤逆高伯,縮著脖子吐了兩下舌頭,認慫了。
她在高伯這裏認慫,在雲欒煜那裏很強勢,強迫雲欒煜答應她回去上班,倆人一起回去之後,她回港大醫院找金醫生檢查身體,雲欒煜老老實實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