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沂當然不是隨便撿人回家,她是個開民宿的,又不是個開慈善收容所的。
所以她到底是怎麼把雲欒煜給接來的呢?其實她也有點後怕,擔心自己的行為過分莽撞了。
還是年輕欠考慮。
那天她看見雲欒煜把藥和名片都扔了,沒生氣,就是有點兒可惜那藥錢。
國內看醫生不便宜,江清沂覺得就算雲欒煜不差錢也沒必要糟蹋。
而且她看出來了,雲欒煜不差錢但是也不花錢,看起來不吃不喝光上班不消費,恐怕能讓他花錢的地方也就是吃藥了。
她沒興趣打聽別人隱私,但是是她送雲欒煜去急診的,醫生給雲欒煜上的藥打的針都完美指向一個問題:這人是求死。
活得好好的要求死,這病就比較大。
江清沂擔心雲欒煜死在工作崗位上,想到那個那麼年輕英俊的男人扶著牆搖搖欲墜的樣子江清沂心裏就不好受。
人在江湖飄,誰沒經曆過波折,這要都去死,地球上一半的人都剩不下。
雲欒煜就那麼輕飄飄把藥扔了,仿佛是對生活的厭棄。
毫不留戀的意思。
江清沂就歎口氣,扒垃圾桶把東西撿回來,想著明天再給他拿去。
她站在雲欒煜房間門口時猶豫了片刻,本想是給他掛門把上,誰知道雲欒煜忽然開門出來了,還一副要離開的樣子,江清沂隻好拉起臉皮來笑,插科打諢兩句緩解尷尬。
誰知道雲欒煜生氣了,還衝她嚷嚷,這已經夠江清沂驚訝了,她看著雲欒煜像個冰人兒,別說怒吼,讓他正眼看人都費勁。
結果,雲欒煜不但怒吼了,還臉色慘白,把自己給吼暈了,直接一個踉蹌撲在江清沂肩膀上。
江清沂以為雲欒煜會更憤怒,畢竟他看上去是那種恐高恐水恐幽閉潔癖強迫症戀物癖的樣子。
誰知雲欒煜沒憤怒,異常柔軟地在他肩頭歇了片刻,才支撐著自己站起來。
他的手臂在江清沂掌心微微顫抖。
江清沂歎口氣,忍不住勸他:“人不能老那麼緊繃著,人不是機器,需要休息,你歇歇不好嘛?”
雲欒煜當時的麵孔白得和牆壁融合在一起,他緩緩地抬起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那個清沂,你說,你是開旅行社,是麼。”
江清沂不由自主也放低了聲音:“我有民宿,我是導遊,你需要什麼服務嘛?”
雲欒煜撩起目光,找到江清沂的眼睛,看進去,溫聲回答:“接下來一星期,我沒有計劃,你做導遊的那個地方,美嗎?”
江清沂一念溫柔,當然也是一念拜金——雲欒煜給導遊費給得格外大方,把雲欒煜帶來了美麗的這邊。
她覺得這裏很美,但是千算萬算也沒預見到,雲欒煜又是投海又是跳車,一副尋死的樣子。
別告訴她那是意外。
意外多了那就是謀殺。
但是,無論雲欒煜做了什麼,江清沂總是不能生氣。
她生不起雲欒煜的氣,可能是因為雲欒煜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