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秦櫻一張天真無害的小臉正對著她,眼神無辜而幹淨明澈。
她突然恍神,這張臉,任憑誰看到都會忍不住相信、疼惜、愛護吧,一如從前的她和春琴。
秦櫻彎腰,將她扶了起身,並躬身微微福了一個禮。
“秦櫻,你忘了春琴當初是如何待你?”宋宛的雙目在噴火,滿是憤恨。
大宛國二十八年的冬天,冷的讓人要罵天,秦櫻染上風寒,久病不愈,幾乎就要失了性命,是春琴晝夜不眠的陪在她身邊,替她一口一口喂藥,絲絲入扣照看她,才終於把她拉回來。
可春琴卻因此落下了夜夜睡不安穩,到後半夜必會驚醒的毛病。
牲畜尚且懂恩,人,怎會如此無情?
——公主為了個丫頭特意來我淩煙閣找麻煩,不怕容太子知道麼?——
秦櫻的臉上還是那抹淡淡的人畜無害的笑,未施粉黛,更顯得清純可人,唯有那雙眼底裏的意味,讓宋宛心驚。
那是勝利者的姿態,終究大仇得報的神情,似乎宋宛曾欠了她什麼,如今終於可以把她狠狠踩在腳下的驕傲。
可宋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欠了她什麼呢?
眼下,她也來不及想太多,春琴被打的遍體鱗傷,再這樣下去非得掉了性命不可。
她看著秦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將無數不忿死死憋回去。
“秦妃娘娘,可否把春琴還給我?我願……讓出正妃之位……”
“不……主子……”被按在地上的春琴撕心裂肺,拚命掙紮,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嗚咽到不能自已。
——讓?——秦櫻微笑著,比劃了一個手勢。
——公主還當是從前呢,如今,我想要正妃,唾手便可得,何勞公主讓?——
“那你究竟想要什麼?”宋宛失控了,聲嘶力竭大喊,身體在顫抖。
——不要什麼,如今這般,甚好——秦櫻慢慢打出手勢,眼裏的笑意更濃。
“秦……櫻……我自問往日待你不薄,你為何?”宋宛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秦櫻的臉上還是帶著笑,但那笑忽的變得又涼又薄,一點一點的陰鷙慢慢浮出來。
——待我不薄?那些都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我費勁千辛萬苦也得不到的東西,你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憑什麼——
秦櫻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猙獰,是宋宛從未見過的模樣,她隻能清晰的感覺到,秦櫻恨她,可是,她為什麼要恨她?
——繼續打——秦櫻轉過身,和那幾個婆子打了個手勢。
她看著地上隻剩下一口氣的春琴,嘴角彎起,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別打死了,打死了就不好玩了——
婆子們得到指令,滿臉褶皺的臉上浮起邪惡狠戾的笑,高高揚起了棍棒。
“砰”“砰”……
鮮血濺至半空中,春琴依然死死咬住唇,一聲都不吭,嘴角的猩紅緩緩流下,她眼中的光澤慢慢消散……
宋宛徹底瘋掉了,她蹭的衝過去,一把揪住秦櫻的衣領,嘶吼道:“給我住手,你給我住手!”
旁邊是蓮花池,滿池的蓮花在微風中搖曳綻放。
宋宛揪住秦櫻,雙目發紅,失控將她大力推進去。
“撲通”,秦櫻狼狽落水。
“天呐,秦妃娘娘……”幾個婆子和丫鬟驚惶不已,鬼哭狼嚎,匆匆奔來。
婆子鬆了手腳後,春琴的身子就像破碎的動物一樣癱軟開來。
宋宛撲過去,一把將春琴抱進懷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簌簌滑落,心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此時,蓮花池中的女人,無聲費力撲騰掙紮,看起來柔弱可憐,狼狽至極,但那嘴角卻上揚,閃過一抹輕蔑而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