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彩雲追月（6）
程瑩瑩被康熙與眾人如此嗬斥、大吼，驚駭地回過了神，抬起頭看看坐在龍椅上的康熙，又用平靜的眼神掃視了一下朝堂上的眾人；自己幹嘛要下跪，父母都還沒跪過，就算天皇老子自己都不能下跪，侮辱尊嚴的事，死也得守著；程瑩瑩想著，臉色越發冷靜了下來。
程瑩瑩抬起雙眸看了一眼康熙，將雙手往胸前一放，淺淺對康熙溫和地一笑，四十五度躬起身體，深深地給康熙敬了個鞠躬禮；行完禮，又複立起身體，柔和地說道：“您好！皇上，很榮幸見到您，感謝您百忙之間，抽出時間來接見程瑩瑩，謝謝！”
就在此時，一位年輕身穿黑色教袍的教士，疾步出朝列，走到程瑩瑩身邊，雙手撩起了教袍，朝康熙雙膝跪下，低下頭，振振有詞地說道：“臣範守義啟奏皇上，懇請皇上準許臣用羅語詢問程姑娘此舉所因。”
康熙坐在龍椅上，聽了範守義所求，悠悠地將雙手叉在大腿上，一雙輕易貫穿人心銳利的眸子，鷹瞵鶚視起程瑩瑩，向程瑩瑩透出一股充滿凜然，讓人不可侵犯的王者氣勢；康熙劍眉微微一蹙，緩緩地說道：“免禮，朕準了。”
“謝吾皇。”範守義鏘鏘地說著，拂起教袍，複立起身子，板起個嗜血般的黑臉，與程瑩瑩麵對麵而站。
“放肆，爾是何國人氏，竟敢對吾大清國皇帝不行跪拜之禮，膽大妄為，不知死活；若不念想死，速速向吾大清國皇帝行三叩九拜之禮。”範守義鏘鏘地說著，雙眉一橫，大眸狠狠地朝程瑩瑩一瞪，垂放在大腿兩側的雙手緊緊攥起了拳頭。
哦！原來是想試探本姑娘的底細，反正本姑娘又不是間諜，本姑娘就不怕你們怎麼問，愛怎麼問就隨便問；程瑩瑩想著，抬起眼睛，與範守義對瞪了起來，程瑩瑩微微挪了一下步，柳眉微微一蹙，也繃緊個冷冷的臉蛋，用起流利的意大利語戳戳地說道：“本人已向你們的大清皇上，行了本人所在的國家，最隆重的鞠躬之禮，尊重地用了“您”的稱謂；倒是範先生你們大清國無理了，本人到過許多個國家，也見過許多與你們大清國皇帝一樣的皇帝，本人也從沒向他們下跪過，本人就連自己的父母都未跪過，現在你們無理地強求本人，跪拜你們大清國的皇帝，有失本人的尊嚴，也侮辱了本人的人格及本人國家的尊嚴，因此，本人決不能向你們的大清皇帝下跪。”
程瑩瑩流利的意大利話剛說完，朝列裏又蹦出一位四十來歲，身材高大，身穿黑色教服，黃黃帶點灰白的頭發，臉有點圓，腦門上布滿皺襇，兩眼又大又黑，鼻子有點象鷹勾，嘴厚，一眼看去象是謙卑，又象嚴肅的外國男子；程瑩瑩見那外國男子，也緩緩地撩起教袍，雙膝朝康熙跪下，懇切地說道：“傳教士白晉叩見大清皇上，請皇上準許白晉用吾國方言問程姑娘一個問題。”{小注白晉（JoachimBouvet，1656—1730年），耶穌會士，法國人；白晉和張誠先後用滿文編寫了二十幾種教科書，包括《幾何原理》等教科書；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康熙帝身患瘧疾，禦醫治不好，後來法國傳教士白晉和張誠等獻上了西藥“金雞納霜”（奎寧），治好了康熙帝的瘧疾。}“免禮，朕準了！”康熙鏘鏘地說著，右手繼續悠悠地攥了攥龍椅上的扶把，思了一下：朕倒是要瞅瞅爾這美人咋蹦出朕的手心；康熙板起個威凜凜的臉龐，抬起那輕易貫穿人心銳利的眸子，繼續盯起程瑩瑩的一舉一足，一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