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想聽到更多你們的聲音,想收到更多你們的建議,現在就搜索微信公眾號“qdread”並加關注,給《鬆石遊》更多支持!
天慶十年,九月初一,秋夜有雨。
棲鳳古國,京都羅城,皇宮後院。
已是深秋,宮牆外的垂柳早已經隻剩得了些枯枝敗葉,一條條枯幹了的柳條兒正隨著窗外的風雨輕輕飄揚,淅淅瀝瀝的雨聲從清晨一直滴答到了三更。蕭殺落寞的季節,惹人愁緒的風雨,給這寂寞深宮裏平添了許多沉寂。
宮牆最西邊的角落裏是一片蕭瑟柳林,柳林正中是一間茅屋,茅屋的左側是一扇小鬆窗,此刻,夜已深,人已靜,喧鬧了一天的羅城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有這扇小小窗戶卻還向外透著一絲光亮,昏黃的燈光柔弱的從窗戶縫隙中透了出來,映照得窗外的柳煙雨絲一片朦朧,原來在這夜深人靜的秋夜裏,在這間小茅屋裏竟然還有人。
此刻,一個麵白微須身著黃袍長身玉立神色孤寂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張紅木做成的書案後麵一動也不動。案上有紙,紙名竹葉青,糸是城裏造紙世家東城煙雨坊所出,材料采用當年出土不足一月的竹筍經漚製三七二十一天而成,這樣製做出來的紙一張張細白綿密還帶著一股微青的竹葉色兒,一刀紙需得竹葉兒大小的一片金葉子,所以京城裏的官宦文人們就給它取名叫做竹葉青。紙旁有硯,硯是千裏之外的甘州所產,因地而名喚做了甘州硯,甘州硯出自人跡罕至的深山,極是難得,每年出產不足十方,是以在甘州一直有“得一硯便可得一店”的說法,一硯已值數千金。硯裏有墨,卻是武極山上原料饋乏已經停產二十年了的鬆煙墨,在羅城的文墨市場上一碇千金都是有價無市。有紙有硯有墨,自然還得有筆,一隻價值數百兩白銀的大漠狼毫此刻就提在了黃衣人的腕上。
黃衣人臉白,手腕也白,手腕上每一塊肌理都細膩白嫩,手指修長有力。手是右手,不論是端起酒杯、撥動琴弦或是穿過美人頭上漆黑長發都必不可手的右手,而此刻,這隻手裏卻提著筆。
窗外的風雨還在繼續,墨已濃,筆已飽,紙也已拂平,黃衣人卻站在案前動也不動,因為他在等,他需要等一個意境!他一直在凝神靜氣,是默聽?是冥思?沒有人知道,隻因他已與這秋色、這夜色還有房外的這一窗風雨融為了一體,他已經化成了眼前這一片靜到了極致的風景。
窗外的細雨如煙如霧,一縷縷飄散灑落在屋頂的茅草上然後慢慢凝結成一顆顆珍珠狀的水滴順著幹枯的茅草葉片滑落下來。一粒水珠剛剛走完那段幹枯的曆程把自己懸掛在了茅草的葉尖上時,突然尖利的草尖兒刺破了水珠的圓渾,水珠兒扭曲著、撕裂著、破碎著眼看著在下一個瞬息間它就會掉落下來,打破這片寧靜。
水珠兒慢慢破碎拉長再凝結起來,然後緩緩落下,如一道影跡劃破了眼前的虛空。水珠兒一動黃衣人也動了,整個竹林裏的意境也已經因為這滴水珠而動了,於是心動,接著手動,然後筆動,那管懸在半空中的狼毫如秋夜的雨滴、秋日的落葉輕輕落在了案上那張白裏透青的竹葉青上。
看得出黃衣人在書法之道上浸淫了許多功夫,那管大漠狼毫在黃衣人的手裏就如同將軍手中的劍、農夫手裏的鋤、舞女手中的彩帶,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與和諧。
筆在手,意在胸,為了這一次的出手自己已經等得太久,黃衣人仿佛聽見了一個聲音在自己心底微歎。太久的等待需要宣泄,太多的激情需要書寫,紙與筆就如一對分離了太久的情人,見麵便是久久的擁抱,在那沾上的瞬間便不忍分離,紙輕輕的擁抱著筆,愉悅的接受著情人在身上輕輕的撫摸,每於酣暢處還會發出“唰唰”的**聲。
黃衣人筆出迅如疾兔,筆落如斧入肌骨,行筆如龍遊淺海,收筆如凝江靜嶽,“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月明人歸後。”兩行十四字亦真亦草,寫得意如江海,筆若龍蛇,蜿延鋪在了紙上。
看著眼前這一個個的濃墨大字,黃衣人卻意嫌不足的輕輕歎了口氣。
“主上的字比去年又精進了許多。”一個陰冷的聲音陌然從屋子的暗處響起,原來屋裏竟還有人,一個身著黑衣的獨臂老兒正站在這小房間裏的黑暗之處,靜靜的就如同是這屋裏的陳設一樣不帶一點生氣,看著黃衣人寫出那一十四個氣象萬千的大字後隻是眼裏微微一亮,然後便又恢複了沉靜,如果他不說話,定是沒有人能夠發現這屋裏竟然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