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禁恐懼地倒退幾步。
第一個念頭是問自己:“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裏?”他很快想起來,自己乘坐的飛機失事了。在自西班牙飛往中國的途中發生解體,那麼這裏想必就是地獄了。
是的,地獄。
蕭楓看著沒有一絲事物的純粹黑暗,喃喃自語:“像我這樣的人沒有資格進入天堂。”
過去很久,黑暗好似永遠不會變化。蕭楓如盲人般四處走動,可是他有一種錯覺,自己根本沒有移動哪怕一寸位置。
他一直在原地!
這是多麼地諷刺,跟現實中的他是多麼地相似!
就像他在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場比賽,作壁上觀,目送對手將自己的國家掃入地獄。身體健康,風頭正勁的最佳射手,因為自己的衝動,在最關鍵的比賽不能上場。
想起當時的場麵,轉播鏡頭對準了他,蕭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懊悔。
足球,中國足球!它誕生了多少人的夢想,又葬送了多少人的希望。
“蕭楓你根本不是什麼天才,救世主,你隻不過是一個新的儈子手!”蕭楓淹沒入黑暗之中,永無掙脫的機會,此刻他淚流滿麵。
“如果還有一次機會,我願用生命交換!”
蕭楓心裏在呐喊著,忽然他又嘲笑自己:“笨蛋,你已經身在地獄,還拿什麼交換?你隻能在這裏自生自滅。”
忽然冥冥中一個聲音如同黑暗中的陽光照進他心裏。
“蕭楓你還有一次機會……”這句話不知來處,就像是自蕭楓的心髒中生發。
聽到這個聲音,蕭楓心神一驚,在黑暗裏骨碌碌轉身,他以為這片黑暗的魔獄內還關著別人。然而四下根本就是無止境的黑暗,安靜到極限,他開始以為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蕭楓……”
聲音再次傳來,蕭楓這次斷定自己沒有聽錯,他忽然朝著虛空之中大吼一聲:“你是誰?”
那聲音又似乎來自很遠的地方,過了很久才有了回應:“用你的信仰換一次挽回錯誤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信仰?”蕭楓若有所思,他一時間甚至忘記了那個遙遠而隱秘的聲音,他在想自己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怎麼,不願意?”
蕭楓這一次暗暗低下了頭,說:“不,不是。隻是我不知道自己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處在這無際暗獄之中,那個聲音仿佛由魔神發出,莫名地讓蕭楓產生某種敬畏,將心中真實的話語一一道出。
“真的不了解麼?”
蕭楓沒有說話,他蹲了下去,緊緊閉上眼睛,抱著頭死命抑製內心深處情緒的噴湧。
曾經他相信自己可以拯救中國足球,可是當那些事情發生以後,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人的力量也許根本不可能改變現狀。
甚至,那一點點推動作用也會很快消失。
黑暗,其中伴隨著一聲冷漠的哼笑,慢慢吞沒了蕭楓最後的身體,以及那一絲殘餘的信念……
夏日上午的陽光穿透梧桐的臂展,照射在N市一家孤兒院的草地上。此刻正值暑期假日,蟲鳴聲聲被一群孩童的歡笑蓋過,幾個處在假期的孩子正在追逐著一個足球。
準確地說,是在追逐那個控球的孩子。
那個男孩兒身形跟夥伴們並沒有多大差別,但是腳下靈活穩健地控製皮球的技巧卻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這時一旁的林蔭道上,有兩個停下腳步的人正看向嬉戲的孩子們。一人身穿著白色長袍體態微胖,帶著厚厚的眼鏡,約莫六十歲的年紀。另一人則是一身整潔的棕色西服,相比白袍老人要年輕上幾歲,身材也顯得清瘦。
“洪校長,帶球的孩子就是蕭楓了。怎麼樣,能進你的學校麼?”白袍長者扶了扶眼鏡問那個西服男人。
洪校長的臉上其實早已經布滿驚訝與欣喜的表情,他認真地點頭道:“當然可以,林院長要是同意,跟這孩子一起玩兒的小家夥們也都可以去我那裏試訓一段時間。”
“哦?嗬嗬,那當然得同意,這也是我邀請你來此的目的啊,鼎立支持足球事業!”
聽到這句話,洪校長卻收起了笑容,輕輕一歎:“哎,足球的梯隊建設真是困難重重。體育局甚至中央都提出了大力發展足球的要求,可是這第一關足球學校招收適齡兒童就成了難題。足球界的口碑問題啊……現在的父母普遍不希望讓孩子將太多時間投入在足球上,更不必說從事這個行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