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劫,而未有渡劫成功的天象。
這說明又一個渡劫者隕落了。
有唏噓的好事者跑到那千丈懸崖之上去尋訪遺蹤,惟見焦石枯木,不複生跡。
五千年後,周家村。
陽光從樹椏葉片之間參差灑落下來,青葉蔓藤,繁花搖綴,樹根蜿蜒而下,溪水潺潺穿過,連底下搖曳的水草,遊曳的小魚,也清晰可見。
遠處山巒起伏,天際蔚藍,眺目所及,最高的那幾座山峰頂上白雲渺渺,若有煙霞籠罩。
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山村夏日午後再常見不過的風景罷了。
“寶兒,寶兒!”
周大一邊吆喝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山間石子路上。
他左右張望,也沒在經常找得到人的河邊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不由開始有點著急。
十幾歲的少年麵色急切,,一麵拔高聲調,又加快了腳步。
耳邊傳來轟隆水聲,那是附近山上的瀑布落到落到山下的水潭裏,也是小河的源頭。
少年心頭一動,立時奔向瀑布處。
果不其然,瀑布水簾之中,一個人影盤坐在大石塊上,整個身體幾乎都浸在水裏,又受著水瀑落下的衝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寶兒——!”
少年臉色刷白,不顧一切地跳入水潭,往石頭遊去。
潭水深不見底,據說在不知多少年前,曾有龍的蹤跡出沒過,所以被當地人稱之為龍影潭,但在少年的記憶裏,不僅他的父祖輩都沒有見過龍,而且因為以前經常有人在這裏貪涼玩水,淹死過不少當地村民,久而久之,龍影潭也就沒有人敢靠近了。
但是現在,他顧不上那麼多了。
三伏天的水溫不算冷,身體一跳進去,還是陡然打了個激靈。
周大咬咬牙,往石頭上的人影奮力遊去,一邊遊一邊喊,漸漸有些氣力不濟。
腳踝被水草纏住,身體驀地往下一沉,雙手撲騰幾下,咕咚喝了幾口水,卻於事無補,反倒沉得更快,很快連眼睛都沒入水中。
千鈞一發之際,腳踝一鬆,手被握住,腰間被另一隻手緊緊揪著往上提,很快浮出水麵。
把周大救出水的人一直拖著他到水潭邊上,將他扯了上去,麵無表情地看著少年臉色發青地跪在地上嘔出水,沒有說話。
周大捂著胃部直喘氣:“寶,寶兒……”
“你水性不好,還下去作甚?”言下之意,救人不說,反是累贅。
“我怕你有危險,那水很深……”
“我沒危險。”跟他說話的小孩兒不過五六歲光景,白白嫩嫩,玉雪可愛,頭上紮著兩個髻,圓髻上係著紅繩,一身衣服先前浸在水中濕透了,手裏還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隻是臉色冷漠,越發似玉石雕琢而成。
“寶兒,你以後不要去那邊了,我擔心得很,爹讓我喊你回去……”周大被小孩兒烏黑濕潤的眼睛看得說話也磕磕巴巴,直到聲音戛然而止。
“我在冥思,沒有危險,也不會和你一樣落水。”
“喔,”周大撓撓頭,“冥思是什麼?”
小孩兒把魚甩到他懷裏,轉身就走。
身後的少年手忙腳亂接住魚,一邊跟在他後麵絮絮叨叨。
“寶兒,等等我啊,別走太快,會摔著的!寶兒,這麼大條魚,你從哪兒抓來的,河裏我從來沒見著啊,難道是在水潭裏嗎?那個水潭太深了,你以後千萬莫要去了!……”
赫連加快腳步,麵無表情,內心抽搐,他到底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五千年前渡劫失敗,照理說本該魂飛魄散,消失於天地之間,但他頂著九天雷劫,硬是護住一縷心魂不散,本以為至好的結果也就是附著在花草樹木身上,經曆個千百年,再慢慢修煉成人形,誰知因緣際會,竟是入了周家村一個甫出生的死胎體內,成了周家村一名孩童,也就是周大的弟弟,周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