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青蔥翠綠,草木香氣在鼻間流淌,他躺臥在柔軟的草叢中,從這裏的視線看去,草叢約莫有肩膀那麼高,密密麻麻,一直延綿到山腳的盡頭。
山川雄闊,奇峰突起,如屏如障,聳入雲霄。
天邊流溢著七彩煙霞,或明或暗,色澤萬變,彩帶一般交錯相疊,絢麗到了極致。
並非沒見過山野郊景,但眼前這一切,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似曾相識,而又無比陌生。
周印揉了一下額角,不急著起身,反而先摸向胸口。
懷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左右四顧,都是阻隔視線的草叢,看不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他眉頭微皺,回憶起來時的情景。
餘諾選了瀚海星盤,先一步消失,而自己挑的是須彌戒。
眼下須彌戒看起來,隻是一個存儲量並不大的空間戒指,充其量也就是個中階法寶而已,而按照驪龍的描述,洞府主人所設下的考驗,越低階的法寶,考驗也就越簡單。
這樣說來,自己是到了另一個幻境裏了?
但眼前這一切,實在過於真實,不說旁的,單說這些山川草木,廣闊天地,就不是一個幻境能夠製造出來的,假使有人能製造出這樣的幻境,那他的修為想必也已可匹敵上界神仙了。
周印運起神識搜尋周辰的下落。
早在水下找到妖獸蛋,以血為契約讓對方接受自己時,他與毛團之間就建立起一種天然的聯係,這種聯係並非心心相通,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隻是可以在必要時,得知對方安全與否,有無性命之危險。
探查的結果,周辰很安全,雖然還不知行蹤,但活潑的生命跡象透過識海源源不斷傳遞過來。
靈力沒有消失,他索性馭起飛行法寶,在草叢上方掠過。
視線所及,皆是蒼茫草海,風迎麵吹來,揚起衣袂,也帶來遠處微弱的動靜。
在山的另一邊,氣流湧動,隱隱帶起不小的風浪,紅光映亮了半邊天際,也是造成天空七彩流霞的罪魁禍首。
這種極致的驚豔,是人為鬥法的結果。
能夠將靈力運用到引發天象的地步,對方修為該有多深,周印不知道,從造成的效果來看,一個化神修士固然做不到,但三四個人勢均力敵,彼此牽製,還是可以達到這個效果的。
他放緩了速度,隻是靠得越近,就越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壓力撲麵而來,幾欲讓人窒息,自己現在築基初期的修為擺在那裏,遇到真正的高階修士,還是得避其鋒芒。
“你都喘成這樣了,還想護著手裏的東西?”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話語裏盡是漠然。“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你肯把它交過來,我便饒你一命。”
“你我早已割袍斷義,如何當得起你隗皓大人的交情二字!”對方吐出一口血沫,冷笑數聲。“你不敢動手,不是念及勞什子交情,而是顧忌我手裏的開天鏡吧?”
隗皓皺了皺眉:“飛瀾,不要執迷不悟,你叛出仙族已是大罪,如今與我回去,將這幼年妖獸交出去,足可將功抵過,莫說恢複星君身份,便是帝君主位,也未嚐不可一試。”
被喊飛瀾的那人搖搖頭:“何必多說,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隻遺憾當年與你過命的交情,如今竟要你來捉拿我。”
隗皓冷冷道:“我盡忠職守,何錯之有?”
飛瀾嘲道:“那就是了,我忠於本心,又何錯之有?”
兩人針鋒相對,站在隗皓身後的兩人卻已耐不住:“大人,與仙界叛徒何須多說,拿下便是!”
“既是由我奉命,那便是我全權作主,何須你們多言?”隗皓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又與飛瀾道:“我不與你爭辯,你想好了?好好的上界仙尊不當,從今之後仙不成仙,妖不是妖,難道你要去當人族不成?”
“廢話作甚,出手便是!”飛瀾抹去嘴角血沫,護好懷裏的小東西,卻不料它在此時陡然撲騰起來,拚命往外麵鑽,伴隨著吱吱尖叫,讓藏匿在不遠處的周印臉色陡然一變。
“吱吱吱吱——!”
聽那兩人對話已是十足古怪,周辰又怎麼出現在這裏?
周辰顯然是察覺了周印的氣息,正卯足了勁要往周印的方向撲,原本對峙而無心旁顧的幾人也隨之發現周印的行蹤。
“什麼人,出來!”隗皓一臉煞氣,出手便是一道金光,向周印當頭劈下。
靈隱劍瞬間由玉簪化為劍光,擋住來勢,讓周印得以從容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