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格先生的身體近來可好?”菲克斯隨口問。
“他很好,菲克斯先生。我也挺不錯的,一吃起飯來,就活像個餓鬼。這都是被海洋氣候給弄的。”
“您的主人去哪兒了?我一直沒有看見他到甲板上來。”
“他從不到甲板上來。他不愛看稀罕。”
“路路通先生,這位要八十天環遊地球的先生,會不會在暗地裏擔負著外交使命之類的秘密使命?”
“天知道!菲克斯先生,實說跟您說吧,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真的。要我花錢打聽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這次會麵之後,路路通就經常和菲克斯聊天。這位偵探也想盡辦法來接近福格的管家,這麼一來,必要時也好利用他。於是,菲克斯經常和路路通一起去船上的酒吧間,請他喝上幾杯威士忌或者白啤酒。這個小夥子一吃起酒來,就毫不客氣。為了不欠人情,他也回請菲克斯。在他看來,菲克斯是一個非常正派的人。
“蒙古號”跑得的確非常快。10月13號,旅客們就可以看到莫卡四周倒塌的城牆和城牆上那碧綠的海棗樹了。遠處的萬山叢中,點綴著一片一片的咖啡種植場。
路路通眺望著這座名城,不禁心曠神怡。在他看來,那些環狀的斷壁殘垣配上旁邊那座茶杯把兒似的破古堡,使這座城看上去活像一個巨大的咖啡杯子。
“蒙古號”當天夜裏就穿過了曼德海峽[1],第二天才在亞丁灣西北的汽船岬停下來,加煤。
[1]作者注:mande,紅海的南門,阿拉伯語的意思為“流淚門”。因為此處風大浪高,狹窄礁多,以致船員航行至此便膽戰心驚甚至流淚,漁民出海至此則家屬為其安全哭泣,故此得名。
汽船岬供應來往輪船的煤,都是從遙遠的礦區運過來的,這項工作重要而困難。東方半島輪船公司每年僅僅是煤費支出這一項,就要花費八十萬鎊(合兩千萬金法郎)。因為,必須要在好幾個港口都設立儲煤棧,再一點一點地運到遙遠的海上,這樣一來,每噸煤的價格就高達八十法郎。
還有一千六百五十海裏才能到孟買,所以必須在汽船岬停留四小時,給船底的煤艙加滿煤。
但是,耽擱的這四小時早已在福格先生的意料之中,所以對他的旅行計劃毫無影響。何況,現在才是10月14號晚上,比“蒙古號”預期到達亞丁港的時間(10月15號早晨)提前了十五小時。
福格先生帶著路路通上了岸,去辦理護照的簽證手續。菲克斯悄悄地尾隨著他們。
福格先生一辦完簽證手續,就回到了船上,繼續打他的“惠司脫”。
亞丁城有居民兩萬五千人,其中包括了索馬裏人、巴尼昂人、帕西人、猶太人、阿拉伯人和歐洲人。
路路通和往常一樣,又在人群中溜達起來。他瞻仰了那些海防要塞,因為有了這些海防要塞,亞丁港才被稱為“印度洋的直布羅陀”;他還欣賞了那些巧奪天工的地下貯水池,這些貯水池是兩千年所羅門王的工程師建造的,如今還有好多英國工程師在對它進行維修。
“真奇妙!真奇妙!”路路通回到船上之後,自言自語地說,“這回我算明白了,要想瞧瞧新鮮事,最相宜的辦法就是出門旅行。”
晚上六點鍾,“蒙古號”起錨了,螺旋推進器的槳翼擊打著海水,一會兒之後,船就飛駛在印度洋上了。“蒙古號”從亞丁港開到孟買的時間,按規定應該在一百六十八小時以內。目前,印度洋上一直刮著西北風,船帆可以有力地幫助機器向前推進,對航行非常有利。由於順風,“蒙古號”就不太搖晃。所以,甲板上又出現了濃裝豔服的女客們,人們引吭高歌、翩翩起舞,一片歡騰。就這樣,這一段航程順利地過去了。
路路通非常高興,因為隻是偶然巧遇,他就認識了菲克斯這麼一位親切的朋友。
10月20號中午,“蒙古號”就到了印度的海岸。兩小時後,引水員上了船。碧藍的天空,群山的遠景隱隱約約地露出地平線,看上去美妙而和諧。又過了一會兒,旅客們眼前就出現了一排排把孟買城也擋住的、生氣勃勃的棕櫚樹。“蒙古號”向孟買港(由撒爾賽特島、科拉巴島、埃雷方島、比特謝島環繞而成)駛去,四點半到達碼頭。
這時,菲利亞·福格剛好打完這一天的第三十三局牌。這一局牌,他跟搭檔大獲全勝,因為他們大膽地做了一手好牌,竟吃進了十三墩牌。這次航行,就隨著這一局牌的結束而告一段落。
“蒙古號”是10月20號到達孟買的,按規定,它應該10月22號到達。這也就是說,從倫敦出發到現在,福格先生有兩天富餘出來的時間。福格先生掏出旅行日記,一絲不苟地把這兩天記在盈餘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