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鍾,他們回到了船上。跟著他們兜了一圈的菲克斯,沒有發現任何情況,隻好又自己付車錢回來了。
這時,路路通正在“仰光號”甲板上等他們呢。他買了幾十個芒果,個頭跟普通蘋果差不多,綠色的外皮,橘黃色的果肉,雪白的核,放進嘴裏鮮美無比。路路通興高采烈地給艾娥達夫人送上這些芒果,艾娥達夫人親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十一點鍾,“仰光號”加好了煤,然後就開出了新加坡。幾小時過後,那些長著密茂的樹木、隱藏著美麗猛虎的馬六甲高山,就在旅客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香港這一小塊英國領地,距離新加坡有一千三百海裏,是從中國海岸分割出去的。菲利亞·福格希望,到達香港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六天,這樣才能趕上11月6日的那班客船,從那裏到日本大商港橫濱去。
“仰光號”上,旅客非常多,其中有很多都是在新加坡上的船,包括印度人、錫蘭人、中國人、馬來亞人和葡萄牙人,大多數都住在二等艙。
在到達香港之前,天氣一直相當好,但是,當東方出現半圓的月亮時,天氣變壞了。海上,巨浪滾滾,海風時疏時密。幸運的是,風是從東南方向吹來的,對“仰光號”的航行有利。風向比較順利時,所有船帆都張了起來。“仰光號”有雙桅船的裝備,所以經常張起前桅帆和兩個角帆。郵船在海風和引擎的雙重動力下,大大提高了速度,就這樣辟開有時讓人暈眩的急促海浪,行進在安南和交趾支那[1]的海岸線上。
[1]譯注:安南、交趾支那,都屬於越南的一部分,與東京組成了越南三部分。1887年,法國殖民者將這三部分與柬埔寨聯合,組成了法屬印度支那聯邦。
由於船身不停地顛簸,大部分旅客都暈船了。這種情況之所以會出現,主要原因不是海浪,而是“仰光號”本身。
說句實在話,半島公司這些航行在中國沿海的輪船,在構造方麵的確有嚴重的缺點。它經不起海上的風浪,是由於空船和滿載兩種排水量的比例計算得極不正確。在這些船的底部,不透水的密封水艙沒有足夠大的容積,很容易“喝飽”。在這種情況下,隻要船體再遭到幾個大浪頭的打擊,船就不能正常航行了。
這種船要是和法國的“皇後號”和“柬埔寨號”相比,光是船型就差得很遠,更不用說引擎和蒸汽機了。按照工程師的計算,“皇後號”這類法國郵船,艙底即使浸入與郵船本身重量相等的海水,也不會沉船。而半島公司的船,不管是“加爾各答號”、“高麗號”,還是“仰光號”,隻要浸入了達到船身重量六分之一的海水,船就會沉沒。
所以,天氣一變壞,航行時就得加倍小心,有時還必須把大帆也收起來,慢速前行。這樣一來,時間就被浪費了。在這種情況下,福格先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煩惱情緒,倒是急壞了路路通。路路通把船長、大副、輪船公司和船上的全部工作人員,都罵了個遍。他會這麼急躁不安,也許是因為白林頓花園洋房裏的煤氣爐子。那個沒有關閉的煤氣爐子,時時刻刻都在耗費他的錢。
有一天,菲克斯問路路通:“你們真的急著去香港?”
“是的,急得很。”路路通回答。
“你說,福格先生會不會急著搭船去橫濱?”
“會的,簡直迫不及待。”
“到現在,你還認為這個奇怪的環球旅行是真的?”
“當然,菲克斯先生。難道您不信?”
“我?我不信。”
“你這個鬼家夥!”路路通一邊笑著說,一邊眨了眨眼。
這句話,弄得菲克斯莫名其妙,然後就惶惶不安起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這個法國人猜透了?這樣一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了。他的偵探身份是秘密,隻有他自己知道,路路通是不可能知道的。不過,看路路通說話的神氣,顯然是知道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