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鐵船殼和機器,我都給您留下。咱們這就算成交了?”
“成交啦。”
安鳩·斯皮蒂一把抓起那遝鈔票,數了數才裝進口袋。
這個場麵,把路路通的臉都嚇白了,菲克斯也差一點兒沒暈過去。到現在為止,福格揮霍的錢差不多有兩萬英鎊了。而這個福格,他竟然還答應白送鐵船殼和機器給那個船長!他這麼做,就等於白送了可以買整整一條船的錢給那個船長。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反正他也不在乎。這麼一點兒錢,跟他從銀行裏偷來的那五萬五千英鎊相比,差多了!
福格先生等安鳩·斯皮蒂把鈔票都裝進衣袋之後,才對他說:“先生,對於這件事兒,您也別覺得奇怪。您要知道,如果我能在12月21號晚上八點四十五分之前趕回倫敦,就可以避免兩萬英鎊的損失。因為我沒能及時趕上紐約開往利物浦的船,而您又不肯送我,我這才……”
“這筆買賣,我相當滿意,這回我至少能淨賺四萬美元。”安鳩·斯皮蒂大聲說,接著,他又加重了語氣,“說句心裏話啊,現在我覺得您……哦,船長,您貴姓啊?”
“福格。”
“對,福格!福格船長,我覺得您的作風,還真帶點兒美國人的風格。”
就這樣,斯皮蒂說了幾句自以為是恭維福格先生的話,然後就要走開。這時,福格先生又追問了一句:“現在,這條船歸我了?”
“那當然了。咱們說定了,這條船的全部‘木柴’都歸您!”
“那好。請您幫個忙,叫人劈碎船艙裏的所有家具門窗,拿去燒鍋爐。”
於是,船員們就按照機器馬力的需要,把這些幹柴都給燒了。當天,尾樓、工作室、客艙、船員宿舍、下甲板裏的所有木柴,就全給燒光了。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9號,桅杆、桅架和所有備用的木料,都被船員們給燒了。此外,船員們還放倒了帆架,拿斧頭劈碎了。船員們幹起活來,一個個都積極得不能再積極了。而路路通呢,也用上了刀、斧、鋸,一個人幹完了十個人的活兒。這種行為,簡直是一場瘋狂的破壞。
第三天,船員們燒光了舷木、檔板、其他在吃水部位以上的木頭裝置和大部分甲板。
現在,“亨利埃塔號”已經是一條光禿禿的躉船了。就在12月20號,旅客們已經可以遠遠地看見愛爾蘭海岸和法斯乃特的燈塔了。不過,直到這一天晚上十點鍾,“亨利埃塔號”才離開昆斯頓。現在,還剩下二十四小時,就到福格先生回倫敦的預定時間了。目前,“亨利埃塔號”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前進,才能快速趕到利物浦。但是,這位大膽紳士的願望現在卻得不到滿足,因為鍋爐裏沒有足夠的蒸汽。
到了這個時候,斯皮蒂船長也開始為福格先生操心了。他對福格先生說:“先生,我們現在才剛到昆斯頓外海,一切情況都不利於您,我真著急啊!”
“哦。前麵就是昆斯頓?”福格先生說。
“是的。”
“我們現在能不能進港?”
“還不能,得等到滿潮時才能開進去,至少還要等三個鍾頭。”
“那就等吧。”福格先生平靜地說。這時,雖然他的表情依然像平常一樣,但是,他的內心卻被一種非常的靈感推動著,使他再一次勇敢麵對當前的困難。
昆斯頓港位於愛爾蘭海岸,從美國越過大西洋到歐洲來的船會經過這裏。這些船經過此地時,會卸下一部分郵件。這些郵件可以隨時被快車運往都柏林,再從都柏林用快船運到利物浦。這樣的運輸方式,比海運公司的船快了至少十二小時。這樣,美洲來的郵件就可以提早十二小時被送到目的地了。今天,福格先生也想照樣這麼幹。要是坐“亨利埃塔號”,他得明天晚上才能到利物浦;而這麼做呢,他明天中午就能到。這樣,他就能趕在明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分之前,及時地回到倫敦。
半夜一點鍾時,滿潮了。“亨利埃塔號”就乘著滿潮,駛入了昆斯頓港。斯皮蒂船長熱情地跟福格先生握手道別,然後就遵從福格先生的建議,留在了他那條光禿禿的鐵船殼上。雖然這條船已經禿了,可它的實際價值仍然足足有三萬美元。
四位旅客立即下船,登上了岸。菲克斯很想趁著這個機會逮捕福格,卻遲遲沒有動手。難道他正在進行思想鬥爭?還是他已經站到了福格這一邊?或許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弄錯了?到底是什麼原因,現在還也不知道。不過,菲克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福格的。他跟著福格、艾娥達夫人,還有那個忙得沒工夫喘氣的路路通,根本沒打算離開他們半步。
一點半鍾,四個人一起上了昆斯頓的火車。天剛亮時,他們到達了柏林,然後又立刻登上了輪渡汽船。這些快得像梭子一樣的渡船,上麵都裝滿了機械設備,可以若無其事地飛馳在浪頭上,甚至可以輕盈平穩地跨過愛爾蘭海峽。
12月21號十一點四十分,福格先生總算是趕到了利物浦碼頭。從利物浦碼頭到倫敦的這段路程,隻需要花六小時就能走完。
就在這時,菲克斯朝福格先生走了過來。他一手抓住福格先生的肩膀,一手掏出拘票,問福格先生:“您真的是菲利亞·福格?”
“是的。”
“那麼,您被捕了!我謹代表女皇政府行使這一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