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這次差點兒就回不來了?”聽我講到尾聲,包子第十二次打斷我的敘述,大聲叫了起來。他原本就是個急性子,平時半頁書看不完就能睡著,現在聽我講了兩個小時故事,耐心早到了極限。
“波斯,你怎麼就這麼笨,一個人能進沙漠嗎?”他急著說:“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吧,再這樣下去,你我早晚把命搭在沙漠裏。”
聽到“回家”兩個字,我突然心頭一顫。說起來,我們這趟來沙漠不過是為了尋找董胖子,誰知道會冒出這麼多麻煩,而且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危險,我們都不知道。但眼下“五星齊聚”的秘密已經呼之欲出,董胖子的去向很可能會有著落,藏在我心中已久的禿頂族謎團也許可以破解。在這個時候離開,我總覺得不甘心。
“別想那麼多了,我現在已經成了經驗老道的探險高手,知道保護自己。”我安慰包子:“再說了,這麼多謎團沒有解開,現在走還太早。”
“你呀!”包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說不動你。算了,下次什麼時候出發,一定要告訴我,別不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裏。”
我點點頭,又和他閑聊了兩句,回病房睡覺去了。
自打從沙漠裏回來,我的睡眠就出奇的好,一連睡了幾個晚上安穩覺,再也沒夢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第二天一早,楊sir替我辦了出院手續,把我接到了就近的賓館。我問他看沒看到呂方陽,楊sir說:呂方陽昨天晚上就住進了賓館,他說他不喜歡醫院裏的怪味兒。
我頓時無語,還以為呂方陽又去了什麼古怪的地方,沒想到他先去賓館了。
在賓館裏安頓好後,我和楊sir下樓喝茶,趁呂方陽沒來,我把昨晚和布朗克見麵的事簡單說了說。末了,我不放心地問:“楊sir,布朗克真的沒跟你要求什麼?”
楊sir心事重重地點點頭:“他不要求什麼,也許是有所顧忌吧!”
“顧慮什麼?”
楊sir正要回答,呂方陽滿臉愜意地走過來,他換上了昨天剛買的新西裝,還特意理了個頭,看上去精神不少。
“怎麼樣?”他故意在我倆麵前轉了一圈:“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明天是五一勞動節,再之後是五四青年節。”我搖搖頭:“今天就是五一的頭一天,所有上班族的節日。”
“錯!”呂方陽擺擺手:“算了,也怪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們。今天是我和雅文相識五周年紀念日。”
我和楊sir同時愣住了。
呂方陽見我們一臉茫然,趕忙解釋說:“雅文是我的妻子。說來有趣,我們倆是在商店買衣服的時候認識的。從那以後,每年的今天,她就會給我買一件新衣裳。”
說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從包裏掏出一本徐誌摩的《再別康橋》,小心翻開,從裏麵取出一張照片,在手掌心裏反複摩挲兩下,又放回書中,卻沒有急著闔上,而是望著照片,目光黯淡地說:“她也很喜歡徐誌摩的詩。”
我斜著眼撇過去。照片上,一個美麗的女人正靠在小橋旁,雙手擺出V字形,全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呂方陽的妻子雅文。
“不提了!”呂方陽關上書,又取出那張仿古羊皮卷,在桌子上鋪好:“說說這個吧!昨天楊sir已經告訴我了,這張羊皮卷是仿古品,我想說說我的看法。”
我和楊sir一聽,立即來了精神。
“有一點可以明確,不管是沙漠路標還是被藤蔓枝扯爛的幹屍,都說明之前有人去過古城,從羊皮卷的年齡來看,時間間隔不會超過五年。不管這個人出於什麼目的,他費盡心機留下羊皮卷一定有他的道理。很可能,這個人和織錦圖的失蹤有直接關係。也和精絕胡楊林裏那句古老的預言有關係。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人,說不定就能找到織錦圖。”
“說得簡單,上哪兒去找?”我悶悶地說:“雖然我們有幾條線索,互相也能聯係上,但我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楊sir思考片刻,說:“先把我們最近得到的信息整理一下吧:首先,呂教授在民豐文物館告訴我們他對織錦圖的猜想,然後我們在精絕胡楊林裏發現了那句預言,緊接著是在土城地下幹屍肚子裏找到的五顆石頭,不久後,你們倆又在且末古城裏找到了羊皮卷。這些線索說明,呂教授當初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你們想:預言中說:‘萬靈之主留下五彩寶石,那是沙漠之民最後的希望。’對沙漠之民來說,他們最大的希望會是什麼?”
“當然是水了,那還用說。”我回答:“如果織錦圖真的就是水脈圖,那正好和預言中所說的‘最後希望’扣得上;而我們找到的五顆隕石,很可能就是預言中的五星。還有羊皮卷上指明的五星標誌地點,正好在暗示我們當初‘伊比利斯毀滅萬物’的含義。剩下的就是找到織錦圖,探清其中的秘密。”
呂方陽點點頭:“織錦圖的話,我有帶圖片過來,大家先看看吧!”說完,他又取出一本圖冊,翻到其中一頁攤在桌上。
“說實話,這張織錦圖還真像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的抽象畫。雖然能在上麵看到青龍,朱雀這些瑞獸,但上麵的線條非常複雜,我對比了所有能找到的地圖資料,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看來,這張地圖並不完整。”我和楊sir仔細看了看上麵歪歪扭扭的曲線,雖然曲線和水脈圖有幾分相似,細看卻相差很遠。但圖上的幾隻瑞獸刻畫描繪得非常生動,白虎神氣活現;天狗仰天長嘯;朱雀立在東方,安詳靜逸。‘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八個字錯綜排列在圖案的上方和下方。
我仔細端詳這幅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別扭,一時卻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楊sir突然指著圖上的朱雀說:“看這個,這個朱雀有問題!”
注:見新疆考古研究所原所長穆瞬英:《斯坦因考古與探險·中譯本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