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我見文保師興致很高,想想做個陷阱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應該沒什麼危險,索性隨他去。
廚師已經將食物袋從馬背上卸下來,雖然我們每人都準備了少量食物,但全是壓縮餅幹類的東西,關鍵時候填肚子可以,味道卻實在不怎麼樣,真正需要燉或煮的美味食物,全都在食物袋裏。
廚師從包裏取出一整條犛牛腿,準備做一道燒烤火腿。另一個人幫他點燃了篝火,廚師又取出爐具和鍋,想做一鍋俄羅斯魚子醬濃湯。我閑著也是閑著,索性過去幫忙,很快,廚師搭好了篝火架子,讓我把犛牛腿遞給他,這條犛牛腿足有四十斤,我費力地抱起來,突然聞到一股子濃烈的騷味。心想完了,這條火腿一定是存放時間太長,變質了。
廚師見我杵著不動,問我怎麼了,我說這條犛牛腿已經腐爛變質了,他不信,搶過去一聞,立即把火腿扔到地上,皺著眉頭直搖頭,一邊還在低聲嘟噥著什麼。一旁的斯瑞對我說:“這些東西都是廚師親自準備的,今天早上才殺的犛牛,怎麼可能變質?”
“不信你自己聞。”我指了指地上的火腿,同時退到了一旁,斯瑞還想說什麼,裏維走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我把犛牛腿上有騷味的事告訴他,裏維一聽,趕忙蹲下來聞了聞,然後眉頭一皺,將頭貼在地麵上,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怎麼了?”我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知道情況不妙。果然,裏維稍稍抬起身,依舊保持弓著背的姿勢,隻是抬起了一隻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其餘特工見了,立即進入警備狀態,他們紛紛取出匕首,學著裏維的樣子蹲下來。
前後幾秒鍾的時間,整片營地隻有兩個人還傻乎乎地站著,一個是我,一個是呂方陽。
我們倆麵麵相覷,正想問為什麼。周圍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似乎正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突然間,一道黑影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下意識向後一閃,下巴上已經多處了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我心頭一緊,立即蹲下來,同時拉了呂方陽一把,與此同時,斯瑞所在的方向又閃過一道黑影,他和我一樣下意識往後閃,卻絆倒了什麼東西,摔了個四仰八叉,由於黑影距離火堆較遠,我依舊沒有看清楚,但猜測這東西可能怕火。黑暗中,有人想點亮手電筒,裏維吹了聲口哨,光束立即滅了。
“快往火堆靠。”裏維低聲說。
我和呂方陽下意識地往火堆靠攏,突然,一個帳篷裏傳來馮教授的慘叫聲。一個特工立即衝進去,與此同時,又一道黑影從帳篷裏一閃而出,快速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這是什麼東西?”呂方陽驚訝地問。
我說:“不知道,不過肯定來者不善。”
又有幾個人聚攏到火堆旁,其中也包括馮教授,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排牙印,鮮血直流,隊醫馬上過去替他處理傷口。我剛想問問馮教授看清對手是什麼東西沒有,突然感覺耳邊掃過一陣勁風,扭頭看去,裏維居然掄起四十斤重的犛牛腿,朝我們橫切過來,我趕忙蹲下身,同時按倒了身旁的呂方陽,犛牛腿像巨型飛鏢一樣從我倆頭頂掃過,飛進了火堆中,與此同時,我聽到一陣尖利的慘叫聲。
定神一看,那東西已經從犛牛腿上滾開,正在火堆旁拚命掙紮,看上去像是一頭年幼的棕熊,但身體的敏銳程度和速度絕對比棕熊強很多。與此同時,我聽到周圍傳來繁雜的悉索聲,看來這東西的同類已經逃跑了。
“這是狼獾,像狼一樣的殘忍,像獾一樣的體型。”裏維解釋說:“這種動物十分危險,是西伯利亞的猛獸之一,別看它的個頭不如雪豹和狗熊,但攻擊力一點也不比狗熊弱,而且速度驚人,經常襲擊比自己體型大得多的動物。剛才,這群狼獾看中了我們的食物,其中一隻還在上麵留下了難聞的氣味。”
“不過很奇怪,狼獾的主要食物是馴鹿,而且我們人多,又呆在火堆旁,按理它們不應該鋌而走險才對。”斯瑞疑惑地說:“難道它們的食物真的缺乏到了這種程度?現在是秋天,應該不至於啊!”
裏維命令大家多點幾個火堆,雖然我們趕走了狼獾,美味的犛牛腿卻是不能再吃了。廚師顯然很生氣,他低聲咒罵幾句,最後隻做了一鍋濃湯。我草草吃了些東西,回帳篷休息去了。裏維安排人輪流守夜。一下子多了幾個火堆,我的心裏也踏實了許多,不管這些野生動物如何厲害,終歸鬥不過火。盡管如此,裏維的臉色依舊非常難看,我一開始不明所以,後來斯瑞解釋說:“薩彥嶺裏生活著許多神秘的圖瓦部落,我們擅自闖入,又點了這麼多篝火,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但這裏的野生動物都很凶猛狡猾,裏維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所以他才一臉的鬱悶。”
“不管什麼部落,人與人之間都是能溝通的,沒什麼好怕。”呂方陽一臉的不以為然。
斯瑞滿懷心事的將頭扭到一邊,呂方陽的話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我雖然也很擔心,但事情既然都這樣了,現在多想也沒用,幹脆躺進睡袋裏休息。雖然薩彥嶺的坡度比墓士塔格山緩和許多,但走山路畢竟比走平地累人得多,我人一鑽進睡袋裏,睡意立即席卷而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朦朧中,我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身體似乎被人拖出了睡袋,經受著無遮無擋的嚴寒,皮膚由刺痛變得麻木,我拚命地掙紮,身體感受到一陣冰涼綿長的阻力,是水!我居然浸泡在水裏。
極度的震驚使我忘記了寒冷,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又進入了幻覺中的世界?不知為什麼,自從到了圖瓦,我在幻覺與現實中穿梭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真實,我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我是真實,哪一個我是虛幻。這種感覺讓我非常惶恐,每一次出現在陌生的地方都讓我感到無所適從,就像現在,我被浸泡在冰涼的水中,四周一片漆黑。我胡亂摸索,突然摸到了頭上的皮質頭套,頓時,殘忍血腥的畫麵再次閃現在我的頭腦中,現在的我,應該是一個死人,可是為什麼我的感覺會如此清晰,痛苦,寒冷,還有震驚和恐懼,一樣不少地充斥著我的神經。慢慢地,水開始凝固成冰,我的掙紮也越來越困難,最後終於無法動彈,皮膚逐漸麻木,我的身體以一種既不自然的姿勢被定格在了永恒的冰塊中。
這就是我的結局嗎?我想,可為什麼是冰?與其讓我飽受寒冷之苦,不如一把火燒掉來得痛快。
外麵響起了一陣騷動,我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躺在睡袋裏。頭有些脹痛,我長長歎了口氣,把自己裹緊了些,翻個身想繼續睡,突然聽見騷動聲中,有一個是斯瑞的聲音。
他明明睡在我旁邊,什麼時候起來了?我掏出手表一看,時針指向淩晨三點,距離天亮還很早,難道出什麼事了?
我趕忙起床,穿上羊毛大衣,戴上頭套和手套,隻露出一張臉在外麵,這才走出帳篷,問裏維發生了什麼事。西伯利亞的寒冷夜晚我已經領教過很多次,晚上不這樣穿真的不敢出門。
裏維神情凝重的告訴我,有人失蹤了,那個上山做陷阱逮鬆鼠的英國文保師一直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