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英山古道(2 / 3)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方濟舟頓時驚醒,慌忙把槍收好,下床開門。

“怎麼了?”馬名揚一見到他就問:“你看你,滿臉都是汗。”

“沒什麼。可能不習慣山穀裏的濕氣。”方濟舟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奇怪,因為馬名揚來得很突然,他還來不及收起心中的惶恐。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居然想要開槍自殺?

“我好像也不習慣,所以一直睡不著。”馬名揚一邊說一邊走進來:“方濟舟,我覺得奇怪,高飛背叛了希德爾那些人,組織追他一個人就好了,幹嘛連你我也有危險?”

“也許組織想把我逮回去幫他們找通天之塔吧。”方濟舟胡亂應付著。

“找就找嘛,明明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幹嘛動刀動槍的,這槍一摸出來,可是要死人的。”馬名揚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惶恐:“當然,我對文物販子深惡痛絕,如果真要打起來,我也不怕,問題是有沒有必要用生命做代價。人人都是爹媽生的,都隻有一條命。”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方濟舟給馬名揚倒了一杯水。

“我看,要不我們跟高飛商量一下,找希德爾公司的人和談怎麼樣?”馬名揚問。

“如果能商量當然最好,可如果不能商量怎麼辦?”方濟舟看了看自己的槍,這些槍械他過去隻在電視上看過,要是真刀真槍地打起來,他還真有些害怕。

馬名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對,如果對方真是一群亡命徒,說再多也沒用。不過,我還是想試一試。明天一早,我去跟高飛說。”

“好,”方濟舟喝了一口水,手心全是汗,杯子差點兒從手上落下來:“對了,其實你用不著跟著我們繼續冒險,你是個搞學術的,不一定東奔西跑。”

“因為我想解開天眼的秘密。”馬名揚說:“探知未知的文明是我畢生的事業。”

“原來是這樣,”方濟舟點點頭。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問道:“馬教授,你跟我說說昭蘇吧。”

“昭蘇就是古時的烏孫,烏孫深受塞人影響,人類學的材料還說明,烏孫和天山地區的塞人屬於同一個民族集團,崇拜前鎖羅亞斯德教,也就是前火祆教。”馬名揚說。

“斯基泰人和塞人都是最早生活在中亞草原的遊牧民族。曆史學家希羅多德把中亞西部將東伊朗語的遊牧人稱做斯基泰人,而把中亞東部講東伊朗語的遊牧人稱作薩迦或塞克。由於‘斯基泰’和‘塞克’的名稱中都含有S和K的音,所以有人把兩者看做同一名稱。薩迦人就是中國史書《漢書·西域傳》中遊牧於伊犁河和阿爾泰山的塞人。事實上,斯基泰人和塞人都屬於草原民族,同宗同源,在許多地方很難區分,中國的一些古籍上稱斯基泰人為‘尖帽塞人’,也有考古學者認為塞人就是斯基泰人的一個分支。”

“斯基泰人有開鑿石窟的習俗嗎?”

馬名揚搖搖頭:“沒有,天山南北發現的所有石窟都是佛教石窟,因為古龜茲是西域的佛教大國。石窟林立,就連王族的宮殿都要按照佛寺的規格修建。除非是薩滿教開鑿的石窟?可也不對啊,薩滿雖然有在崖壁上刻畫的習俗,但開鑿石窟,我還沒聽說過。對了,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沒什麼,隨便問問。”方濟舟笑了笑:“馬教授,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馬名揚點點頭,起身離開了。我坐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雖然馬名揚的回答並不能解開我心頭的疑問,但我終於在一團亂麻中理出了些許線索,斯基泰人也曾生活在阿爾泰山,而且對西域文化產生過深遠的影響。這隻古老民族和獨目人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所有的問題都集中在遙遠的阿爾泰山。也許,隻要到了那裏,就能解開一直困擾著他謎團。

第二天,方濟舟早早起床,簡單收拾一下,走出了房間,一拉開門就看見高飛和馬名揚發生了爭執,爭執的原因方濟舟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看樣子,高飛並不打算去找組織協商。雖然方濟舟沒有真正和希德爾公司的人接觸過,但從昨天高飛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可以看出,對方絕對不是用協商就能搞定的人。

“馬教授,如果你對我的做法不滿意,可以離開。不過我建議你和我們一起走,因為你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高飛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為什麼?我怎麼會有危險?”馬名揚不像高飛,一生氣臉就漲得通紅:“腿長在我身上,我要走隨時可以走。”

高飛無奈地搖搖頭說:“那隨便你吧!”說完,他衝方濟舟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上路,方濟舟跟在高飛身後走了出去,路過馬名揚身邊時衝他笑了笑,說:“馬教授,這些日子謝謝你了。”

馬名揚微微一愣,神情複雜地望著方濟舟,他顯然沒想過要真的離開,隻不過剛和高飛吵過,找不到台階下,隻好呆呆地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高飛看也不看他一眼,獨自騎上自行車走了,方濟舟回頭又瞅了馬名揚一眼,跟著騎上自行車。走出村子後,方濟舟一直不放心地往後看,馬名揚果然跟在後頭,隻是和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方濟舟對高飛說:“馬教授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如果不想跟我們在一起,昨天就不會上那輛臭烘烘的貨車,要不,你再去跟他說點兒什麼?”

高飛神情嚴肅地說:“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認為他剛才說的話也有道理,前麵的路非常危險,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還是讓他再多想想吧,等到了前麵的山口,如果他還跟在後頭,我就去和他談談。”

方濟舟點點頭,繼續向前騎去。夏季是洪水多發的季節,木紮特河水來自於高山上的雪融水,夏季容易發生突發性的冰雪洪水。高飛讓方濟舟加快速度,務必在天黑以前趕到黑英山,雖然他們應該沒那麼倒黴碰上洪水,但還是謹慎為妙,行進在這樣的道路上,速度快一些總是沒壞處的。木紮特河水量充沛,河道比冬季寬許多,大大壓縮了道路寬度,路段全是天然的碎石路,時寬時窄,沒有任何人工修整的痕跡,寬的地方分布著許多綠草坪,野草有了水的滋潤,青翠欲滴,生長得十分茂盛,中間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野蘑菇。但遇上窄的路段或斜坡,吉普車就很難行進,自行車反倒輕鬆自如,方濟舟暗自佩服高飛的決定,自行車不僅有效加快了速度,萬一遇上險要路段,輕便的自行車可以扛過去,可如果是毛驢或越野車,恐怕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