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夏。
烈日毒太陽曬得人腦子發昏。
朝廷有專門賣冰解暑的地方。
但這冰實在太緊俏還特別貴。
尋常家庭連摸都摸不著,勳貴之家購買也有度數。
那些冰可不是利用物理化造出來的,而是就近河床采挖,冬天儲存在各大冰窖,夏天拿出來用。
便是榮國府這樣頂級的勳貴。
到了夏天用冰時,也不是每天都可以揮霍,賈母高興了賞給你,你才有那福氣享用。
趙姨娘半躺在床上,扯開領口的紐扣,露出大片白膩,左手掄起扇子猛地上下翻飛。
她就屬於沒那份福氣享用冰塊的一類,聽聞王熙鳳、賈寶玉那邊不但有冰鎮西瓜吃,還有散熱屋子用的冰。
她直氣的坐臥不住,幹脆丟掉扇子,踩著繡花鞋在門口盼望賈環的身影。
“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給她親媽捎份回來,真真是沒良心的種子!”
趙姨娘這幾天氣壞了。
心中總有股氣使不出去,雖然前些天賈政幫她通了通火氣…
畢竟賈政有些力不從心,而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效果可想而知。
趙姨娘扶著門,往外麵啐了一口唾沫,心中腹誹:
他們母子壓著我和環哥兒也罷了,現在連寶玉身邊的狗奴才,也騎到我侄兒頭上欺負。
三丫頭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明明是從老娘肚子裏爬出來的種,胳膊肘卻往太太那邊拐。
趙姨娘愈想愈惱,幹脆雙手合十,朝屋內四周拜了幾拜,嘴裏無非說些,希望佛主讓賈寶玉早日歸天,自此將環哥兒扶正。
又譬如,王熙鳳盡快血山崩,一病不起,生不出兒子被賈璉休妻的狠話。
“母親、母親。”
恰在此時,府裏人憎狗嫌的賈環從外麵跑回來,手裏舉著一吊錢蹦蹦跳跳興奮道:“二嫂子給我一吊錢。”
“沒出息的孽障!”
趙姨娘二話不說,在八歲賈環跳進門口時,一把搶了他手裏的錢,便擰著他耳朵啐罵:“人家賞你一吊錢就高興的找不到東南西北?昨兒,我讓你去看看你表哥怎麼沒去?”
“哎呀呀,疼.!”
賈環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趙姨娘,然後眼睛就盯著那吊錢移不開。
趙姨娘鬆開手,叉腰嗔怪道:“你以為老娘想昧這點銀子不成?我那是替你攢起來,省得亂花,被那些狗奴才騙了用去!”
“哪門子的表哥?”
知道那吊錢拿不回來,賈環特別後悔,揉搓著一邊耳朵,往床邊一坐,擺足了賈府小主子的模樣蕩著雙腿撅嘴道:
“他哪配當我表哥?趙國基都不敢自稱是我舅舅!”
“他們都是奴才,我是主子。”
這話雖然合情合理。
但骨肉相連,血脈至親,也不是憑空捏造的,趙姨娘就特重視這份感情,在外講究規矩也罷了,關起門來,難道還不可以親近麼?
就好像她現在和環哥兒。
府裏有人時,兒子喊自己姨娘。
屬於她自己的小院子裏,兒子一般都喊母親。
這是賈政默許的!
轉念一想,自己隻有趙國基那麼一個親弟弟,愛屋及烏,疼趙信,自然也是應該的。
何況趙信也是她一天天看著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