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連老爺子和陳伯去了滿福樓喝茶下棋，家裏隻備了三個人的早餐。
但我知道，連稚歡貪睡，是不會早起的。
為此，偌大的飯廳，隻有兩個相視無言、客客氣氣的男人。
我和張姨把早餐端上。
連祈曜問我：“歡歡呢？”
“少爺，小姐她還在睡呢。”我回答。
“嗯，讓她不要太晚起。”
“好的。”
聽到這話，何商引不解：“怎麼不讓稚歡妹妹多睡一會？”
他關心的樣子，讓我有些愣住。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連祈曜就幫著說：“連家的規矩。”
何商引仍然不解：“但她愛睡，就讓她多睡會咯。”
“她要管理家裏的事。”
“這應該是連少爺您要管的事情。”
“我要處理公司的事情。”
“那您的太太呢？”誰不知道連祈曜單身，但何商引還是這麼問著，聽起來很冒犯。
站在一旁的我和張姨表情都僵住了，捏了一把汗。
“我還沒結婚。”
“連大少爺，是適婚的年紀了。”何商引的話有些挑釁。
“客人，這不是您應該要管的事。”連祈曜說得客氣，但語調有些重，是生氣了。
何商引倒是不怕，直直地對上他淡漠又犀利的目光。
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都驚了一下，從來沒有人敢這麼麵對連祈曜。
說來奇怪，連大少爺的確是到了適婚的年紀，但一直不談戀愛，也不結婚。
明明那麼多漂亮、優秀的千金小姐喜歡著他，甚至追求著他，他都心如止水。
安排的相親，他也一一回絕了。
甚至都有各種謠言傳出來，有說他忘不了舊愛的，有說他隱婚了的，有說他x無能的……更離譜的是，還有人說他喜歡男的。
謠言紛紛，他也沒有想過澄清。
不過，這不是我該管的事。
但——
何商引瞥了他一眼，就吃著早餐，嘴裏卻還在說著：“連大少爺，你這不公平。”
“……”連祈曜沉默，也吃著早餐。
看他沉默，何商引饒有興趣地注視著他，嘴裏的話也不忘記說：“你不結婚，連家就沒有一個真正管家的女主人。你讓歡歡去管，你這是在耗著她。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別有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連祈曜的手握緊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嗎？
“希望你的別有用意隻是單純地，想培養自己的妹妹。”何商引補了一句，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連祈曜看起來仍在吃著早餐，簡短回答了一句：“她不願意做，我也不會強迫。”
“你總歸要結婚的。”
“客人，您是在警告我嗎？”
“我是在提醒你，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太太。”
火藥味十足。
比早餐的香味還要濃厚。
我和張姨戰戰兢兢地，都害怕連祈曜發脾氣。
雖然我們都沒見過連祈曜發脾氣——
但，他為人冷漠、壓抑，常人是不願意靠近的。
連老爺子和陳伯跟他說話，雖然認可、讚賞，但也沒有太多的親密。
除了大小姐，大小姐總是能甜甜地叫著他“大哥”。
“謝謝。”出乎我們的意料，他反而是道了聲謝。
思考了一會，他又補充：“但家事，始終是我們的家事。”
“那萬一，我和你們也是一家人了呢。”何商引撂下這話，完全不顧連祈曜的額頭上的青筋凸起。
良久，連祈曜才憋出一句：“她喜歡你嗎？”
“……”何商引也受到了打擊，不再說話。
二人沉默地吃完了這頓早餐。
我和張姨也在這緊張的沉默中膽戰心驚。
總覺得，置身在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