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春玲慢悠悠地說道“媽,月月還是小孩子,要長身體嘛,飯裏一點葷腥都沒有怎麼行!”

她吃了幾口麵,覺得加了雞湯的麵條就是不一樣,好吃得多。又擔心女兒不夠吃,便從自己碗裏挾了兩塊雞肉堆在女兒的麵碗裏。

跟著,關春玲才又說了一句,“再說了,我月月可不是拖油瓶!”

關家人瞠目結舌,不知道向來軟和得像麵團似的關春玲,怎麼突然夾槍帶炮起來了。

關春玲示意女兒快吃。

關月旖會意,加快了扒麵的速度。

關春玲吃完麵,又等到關月旖也吃完了麵,這才放下碗,生氣地對關老太說道“媽,你能不能別再介紹亂七八糟的人和我相看了?”

“你們躲在關家村,名聲都壞成啥樣兒了,你們一點兒不知道,也無所謂。可我平時住鎮上,我要臉的啊!”

關老太連忙問道“到底什麼事啊?”

關月旖按照和媽媽事先演練好的,搶著說道“外婆,你讓我媽和許培光相看……你知不知道,許培光是我同學的爸爸呀!”

外婆和舅媽們麵麵相覷。

大舅媽試探著問道“這不是挺好嗎?知根知底的……”

“呸!”關月旖學著舅媽平時和人吵架的樣子,叉腰大聲說道,“就是因為知根知底,我才知道,原來舅媽你是這樣的黑心肝!”

“許培光是什麼人你清楚嗎?你不清楚你就敢隨便介紹!要真是條件那麼好,你怎麼不把你女兒關月蘭介紹過去?”

“我媽被你們賣了一次還不夠,你們還想再賣她一次?”

大舅媽怒了,“關月旖,你眼裏還有我這個長輩嗎?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春玲你也不管管她!”

先前關月旖罵人的時候,關春玲就在暗中狠掐自己的大腿,又把悲慘的前半生回想了一遍,終於醞釀出情緒,哭了起來。

“大嫂,月月還是個孩子,你跟她計較什麼?”

“再說了,月月隻是心疼我……你們是不知道那許培光是個什麼人!他女兒和月月在一個學校讀書,了解那個女娃娃得很!”

“女娃娃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抽煙喝酒欺負同學打老師,據說她還是跟她爸學的!”

“大嫂,現在鎮上的人都知道你們要把這麼個老混賬介紹給我……我倒要問問,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把我介紹給這樣的人,對你特別有好處還是怎麼的?”關春玲疾聲質問。

大舅媽瞬間閉了嘴。

她也沒敢提其實人是關老太介紹的。

關老太麵子上也掛不住,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這畫虎畫皮難現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關月旖問她,“外婆,那你這一回,到底想讓我媽賣多少錢?”

關老太……

“聽說當年你和外公把我媽賣給我爸的時候,彩禮錢可是能讓大舅小舅把兩位舅媽娶回來的。這次又要再賣一次我媽,是因為兩個表哥也到了娶親的年紀吧?”關月旖好奇地問道,“外婆,你怎麼光逮著我媽一個人薅羊毛啊?”

關老太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舅舅舅媽們無地自容。

關月旖繼續發揮想像力,“外婆,我爸是不是你喊人弄死的啊?要不然,他怎麼就死得那麼恰到好處呢?正好表哥要娶老婆的時候,我媽就成了寡婦……外婆,你這麼做,考慮過我奶奶、我後媽的想法嗎?”

此言一出,關家人驚得目瞪口呆。

關老太怒了,罵道“你個小蹄子!你、你在亂說什麼啊?”

關月旖假裝“受了驚”,害怕得直往媽媽懷裏鑽。

關春玲護犢子,霸氣回懟,“媽你幹什麼呀!月月還小,你嚇唬她幹什麼!再說了,這些話又不是月月說的,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這些?還不都是聽鎮上的人說的!”

關家人齊齊驚呆了。

如果說,之前關春玲隻是怨他們給找的相親對象不好,那他們還能推托是一時走了眼;

可關月旖後來“轉述”的那些話,一是在說他們厚顏無恥地吸關春玲的血;一是在說他們謀財害命,故意害死姑爺啊!

這樣的罪名誰承擔得起?!

以後誰還敢娶關家的女兒,誰又敢把女兒嫁到關家來?!

小舅媽第一個反應過來,一蹦三尺高,大罵道“媽的誰知道許培光居然是這種人呢!真特麼人麵獸心!這種男的他就不該討老婆,免得再禍害人!”

大舅媽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在這個時候必須要轉移注意力,放大許培光的壞,才能掩蓋住他們關家的小心思。

畢竟他們真沒有想害死姑爺、讓已出嫁十來年的姑娘再嫁換取新一輪的彩禮,好讓下一代再娶妻的想法啊!

於是大舅媽也大罵了起來,“就是!還說他是萬元戶呢,沒想到暗地裏這麼壞!他女兒都是這麼個壞種,他能好到哪兒去?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啊!”

很快,關老太和兩個舅舅也省悟過來,加入了大罵許培光的行列。

關月旖輕輕地扯了一下媽媽的衣角,意思是媽媽我們配合得真好!

然後——

她的手被媽媽的捏住。

她知道,這是媽媽在警告她要注意表情管理!

關月旖忍了好久才沒有笑出聲音。

當天夜裏,母女倆借宿在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