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趕自己的帽子(2 / 2)

一個人,若使他的見解不錯,能夠具著最勇敢的熱情同最神聖的快樂去追趕他的帽子。他可以自命為追逐野獸的一個高興獵人,因為實在沒有禽獸會比帽子再野頑。真的,我倒有些相信刮風日子時畋獵帽子會變做將來上流階級人們的遊戲。在烈風的清晨,將來會有貴婦同紳士們聚集在高地上。他們會聽他們說的獵場裏跟人在某某林裏驚動了一頂帽子,或者其他這類的專門名詞。請讀者們注意這種玩意兒是遊戲同人道主義的結合到了十分圓滿的程度。打獵的人們會覺得他們沒有使別個受苦,不,他們會覺得他們是使別個受樂,一種趣味濃厚,差不多是恣情的快樂,那是旁觀的人們所得到的。當前回我看見一位老紳士在海德公園裏追趕他的帽子,我告訴他,像他這麼仁慈的心腸應當是充滿了安樂同感謝,一想到他每個姿勢,每個體態當時給群眾多少純淨的快樂。

同樣的原理可以應用到家庭所特有的一切其他的麻煩。一位紳士試將一個蒼蠅從牛奶裏拿出或者將一塊軟木塞從酒杯裏挑出時,常常以為他是受了氣。讓他想一會兒坐在墨黑的池旁的釣魚人的耐心,讓他的靈魂立刻被滿意同靜穆照耀著。我又知道幾位思想極新的人們,感到麻煩時就用了神道學的字眼,他們卻又沒有采取教義的意味,隻是因為一個屜子緊緊地嵌在桌裏,他們卻沒有法子拔出。我有一個朋友特別患了這個毛病,每天他的屜子總是嵌緊了,因此每天他總哼出幾句別的話來。但是我指出給他看這種受枉曲的感覺真是主觀的、相對的;這全由於他先假定那屜子能夠、應當又是願意很容易被人抽出。“但是若是,”我說,“你自己假設你是同有力的壓迫著你的一個仇敵對拉,那麼這奮鬥隻會變做很興奮,卻不會惱人。試想你正在從大海裏拽出一條救生船來,試想你正在從阿爾卑斯山的深罅裏用繩子救出一位同類的人,甚至於試想你又是個小孩了,兩邊人扮做法英兩國來幹一下拔河。”說了這句話我就離開他了;但是我一些也不懷疑我的話生產出最好的結果。我相信此後每天他緊握著他的屜紐,一副紅撲撲的臉膛,眼睛發著戰爭的光輝,向自己呐喊助威,好像聽到他的四圍全是喝彩的觀客雷一般的聲音。

所以我想這並不全是癡想的,或者不可信的,去假定就是倫敦的大水也可以逆來順受,用著詩的情調來鑒賞。好像除了麻煩之外實在並沒有引起什麼別的壞處;麻煩,像我們前麵所說的,不過是一種看法的結果,並且是對於一個真正浪漫的情境的最枯燥同偶然的看法。一件冒險事情隻是個沒有認錯的麻煩,一件麻煩隻是看錯了的冒險事情。圍繞著倫敦住屋、店鋪的大水若是有什麼效力,必定隻是增加了它們本有的誘惑同奇妙。故事裏的羅馬天主教徒說過:“酒無論同什麼東西在一塊兒都是好的,隻除開了水。”所以根據著同樣的原理,“水無論同什麼東西在一塊兒都是好的,隻除開了酒”。

[1]從前燒異教徒的地方。——譯者注

[2]中古時代比武時是以皇帝的寶杖放下做開始的號令。——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