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審時度勢(1 / 3)

楚月萬萬沒有想到出宮一趟是為了讓她在鬼門關轉一圈,因為自己的任性,她差一點兒就害死最親的人,也差點兒失去腹中骨肉,不過,正因為有了這一次的冒險,讓她清楚了她的對手是多麼恨她入骨,是多麼心狠手辣。

在宮裏,她真是太過仁慈,她一味地退讓根本沒有喚醒對手的理智,她與一個失去理智的女人如何能共處?若是再退步就怕對手再次反擊,到那個時候,皇宮血流成河,漪蘭殿血流成河,她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又何以作為楚夫人而立於後宮之中?

她從蘭落口中得知儷妍極有可能便是這次刺殺的主謀,無奈那些被張韜抓住的“匪徒”始終不肯開口,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狀告儷妍,恐怕結果隻會適得其反,以儷妍鬧騰的個性,最後極有可能不了了之,刺殺的事情也同樣不了了之。

回到漪蘭殿,楚月來不及休息,她聽了柳意的彙報,將近來宮裏的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宮裏不安寧,這是楚月得出的最後結論,不光是她在宮外不安全,就是這看似最安全的皇宮也照樣危機四伏。

蘭落覺出楚月心事重重,眉頭愁雲集結,想上前安慰幾句,卻不料楚月先開了口說道:“你看看怎的在皇宮就瞧不見繁星滿空,還記得我們出宮在外,一到夜裏打開窗子滿眼都是閃閃發光的星星,真叫人終身難忘。”

“皇宮上空怨氣太重,遮住星空所以看不到了。”蘭落麵無表情地解釋,引來楚月側目,盯著她笑問:“說說看,有什麼怨氣能擋住朗朗乾坤?”

“過去有尹姬,現在有唐姬,還有姚孺子,甚至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我們身邊的朋友。”蘭落一本正經地說,“他們全都死於非命。”

“沒錯。”楚月靜下來,板著臉說道,“他們全都死於非命,都是我們的朋友,可惜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人陷害,我真是愧對他們,不配做這個楚夫人。”

“眼下儷妃正著手對付您,而您更不應該自暴自棄,唯有真正地狠下心來應對。”蘭落鼓勵地說,“為了保全自己,為了腹中皇子,夫人是不是應該振作起來?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有皇上,無論如何皇上的心在夫人身邊,這一點奴婢以為,勝券在握。”

“宮中一旦爭鬥便會有死傷,若是我真的與儷妍鬥起來,怕是整個皇宮都不會好過。”

“夫人忍讓之後又能如何?皇宮沒有因此而停戰,反而讓夫人身邊的人陷入危機之中。”蘭落勸道,“請夫人三思,不要再婦人之仁。”

楚月深吸一口氣,踱步說道:“有一點你錯了,皇宮之中絕不是隻有我和儷妍之間的鬥爭,椒淑殿的皇後,長樂宮的太後,她們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安定,甚至唐姬的死在很大程度上便是由這兩位主導。”

蘭落釋懷一笑,認真地說道:“雖然夫人不想出擊,可天生懂得審時度勢洞察一切,奴婢是擔心錯了,應該佩服夫人,協助夫人殺出重圍。”

“倘若要想認清身邊的人,怕是得從唐姬之事著手調查。”楚月思慮地說,“就從唐姬死前那三個字開始調查。”

“哪三個字?”蘭落好奇地追問。

楚月扭頭,鏗鏘有力地擠出:“太子妃。”

蘭落一怔,當然明白“太子妃”即如今的皇後薄蓉綺。

躲在椒淑殿中大門不出的薄蓉綺聽聞一直重病纏身鬱鬱寡歡,楚月以探病為由登門造訪椒淑殿。

與薄蓉綺的交情僅在這一句問候之間,細想下,竟有一絲無奈和心酸,因為楚月並非一個忘本之人,還記得當年若不是薄蓉綺,她恐怕也不可能遇上皇上,也就不會有後麵所發生的一切,更不會有現在的楚夫人。

縱觀前塵,楚月對薄蓉綺多少有些愧疚,兩人一見麵就噓寒問暖,見薄蓉綺氣色不好,楚月的臉色也不好過了。

“咳咳咳。”薄蓉綺掩麵輕咳幾聲,繼而說道,“莊太醫瞧過幾日,開了幾服藥,吃了稍微好一些,可惜了莊太醫,這麼年輕就……”

“都怪我沒事找事,偏要出宮反而遇上了禍事。”楚月自責地說,眼神偷瞄薄蓉綺。

“好在你平安無事,否則真不知道皇上會怎樣。”薄蓉綺看著楚月說,“以後還是別再任性,在皇宮安安心心地養胎,以免再出差錯。”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楚月謹遵教誨。”

“我哪敢教訓,不過是好言相勸。”

“楚月很明白,一直以來皇後娘娘都很關心我,可是,不是楚月沒有良心,而是有些事情實在是……”楚月頓了頓,猶豫地說,“皇後娘娘應該還記得唐姬,她死前口中念到皇後娘娘。”

“楚夫人不用說了,我也知道早晚要算清楚這筆血債。”薄蓉綺低眉輕歎,再抬頭時,楚月很清楚地看到薄蓉綺眼眶中正在打轉的眼淚。

“娘娘,事情真的跟你有關?”楚月反問,其實並不驚訝。

薄蓉綺朝著碧若使眼色,楚月了然於心,於是命令蘭落她們也退出殿外等候。

當隻剩下她們兩人在椒淑殿的寢宮內時,薄蓉綺這才忍不住落淚,道出當年與唐子衿之間的盟約,自然而然也說到了莊紹鬱父親莊褚如何慘死的真相。

楚月聽得認真,又在自己心中仔細地分析了一遍,也不知為何,她斷定此事幕後之人應該不是薄蓉綺,可以說,當時的太子妃也隻是一顆棋子而已。

蘭落在柳意口中得知楚月派他去調查莊紹鬱一家,還以為楚月依然不肯原諒莊紹鬱,所以才會派人暗中調查,激動之下的蘭落忍不住闖入漪蘭殿的寢宮,打斷了楚月與其他宮婢的談話。

見蘭落有些失態,楚月立刻支開了身邊的宮女,很緊張地詢問蘭落是怎麼了,聽了蘭落的回答後,楚月才恍然大悟,可見蘭落對莊紹鬱是真情流露,才會如此不知輕重,不過她並未想過怪罪蘭落,反而緩了緩語氣,安慰了她。

怪錯人的蘭落不由得尷尬紅了臉,楚月笑了笑,又忍不住地惆悵,幽幽地說:“你好不容易才遇上知心的人兒,不曾想到你們現在卻陰陽相隔。”

蘭落的悲傷不言而喻,她幾乎每晚都會思念莊紹鬱,可是一覺醒來回到現實,她唯有一個人吞下苦愁,無法向他人傾訴。

“且不說奴婢了,隻是夫人這麼做莫非有些懷疑薄皇後所言是假?”蘭落掃去哀愁,又恢複以往的冷靜。

楚月搖了搖頭,平靜地說:“我不但相信她說的一字一句,也相信她是無心之過。”

“此話怎講?”

“薄皇後並不擅長工於心計。”楚月分析著說,“在與唐姬聯手之後,她一定事事都任由唐姬擺布,所以莊褚不過是迫於與薄皇後的交情才會同意與唐姬合謀,隻是我還有一事不明,何以莊褚會去冒這麼大的險,究竟薄皇後的麵子在莊褚心目中有多少分量,所以我才會安排柳意暗中調查莊府,適才柳意稟報所調查的結果,我突然醒悟,料定此事極有可能跟太後有關。”

蘭落一驚,往前一步急問:“夫人查出了端倪?”

“莊褚之所以能在皇宮站住腳跟有一席之地,其實是在很早之前就得到了太後的賞識。”楚月心平氣和地說,“換而言之,讓莊褚冒險的人並不是薄皇後,而是太後。”

蘭落恍然說道:“如果是太後,不,那個時候太後還是皇後娘娘,她在長樂宮好像也沒有表現出刻意偏袒唐姬,為何要暗中幫助唐姬?”

楚月搖著頭冷笑一聲:“事已至此,再明顯不過了,太後要幫的根本不是唐姬,她反而是要害死唐姬,其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東宮不得安寧,讓當時的太子殿下無暇顧及朝政,甚至讓東宮出現血案這等忤逆之事,從而達到詆毀太子的目的,並且那個時候也的確有了顯著的效果,已故的先帝不正是因此而盛怒責罵了當時的太子殿下嗎?聽說還削弱了太子的勢力。”

蘭落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欠了欠身,由衷地說道:“奴婢不得不佩服夫人,的確此種解釋合情合理,奴婢真的是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但夫人這麼一說,奴婢也覺得隻有太後才會想出這等奸佞之計。”

楚月抿著嘴思量片刻,轉身對著蘭落又道:“可惜我們無憑無據,隻能靠猜測,而無法在皇上麵前說出實情,但是我安排柳意暗中盯住長樂宮也有了結果,就在我們出宮之際,長樂宮的人突然活躍起來,我擔心太後想死灰複燃,對皇上不利。”

蘭落憂慮地說:“前有儷妃隨時都想置夫人於死地,後有太後伺機行動不肯放過皇上,看來皇宮之中還有一場惡戰,夫人也抽不開身了。”

楚月輕撫凸起的肚子,憂心忡忡地說:“但願他能平安出生,我才對得起因他而送命的朋友。”

聽聞邊塞不寧,時有小國殘兵擾民,為此朝中大臣出現兩股之勢,以晁文為首的大臣們主張出兵,因皇上初登基,應先穩定江山局勢,而小國時常來擾,觸犯皇上威嚴,理應打擊教訓,以儆效尤。

然而,另一股勢力保守尊崇先帝之政策,在朝堂上再三提出和親之計平息邊塞危機,其實胡燁心中了然,言和之策乃緩兵之計,想他堂堂大國之君何須要受此窩囊之氣?在想得偏激之下,胡燁認定這群老臣一定是奉了太後之命才來勸說,越發地聽不進去了。

華燈初起,宣明殿宛若白晝,胡燁凝神屏氣神態憂愁。殿外,晏南剛想進去通傳一聲,就被楚月阻攔,楚月屏退左右,親自端著糕點碟盤走進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