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宮變之兆(1 / 3)

轉瞬即逝,又臨近冬至。因皇後薄蓉綺之死,後宮氣氛越加詭異,並且至今懸而未決的皇後之位令人垂涎,以當今局勢,唯有儷妍和楚月這兩宮之勢引人注目。不過儷妍很清楚,後宮所有人也都明白,漪蘭殿楚月所誕下的小皇子胡澈,雖尚在繈褓中,卻深得皇上喜歡。

有些人是母憑子貴,可有的人卻是子憑母貴,皇上對楚月寵愛有加,才會愛屋及烏,對小皇子胡澈勝過對大皇子胡榮的重視,所以這樣的局麵根本讓人無法估量,人人似乎都在靜觀其變,不敢輕舉妄動。

殿內傳來胡榮的讀書聲,儷妍站在胡榮寢宮殿外,她心事重重地偷看著自己的兒子,突然心裏湧出一絲愧疚,因她不受寵,所以胡榮就算是大皇子也少了皇上的疼愛,遙想當年在東宮,她儷妍也是一時風光,仗著有兒子有太子,所以作威作福,驕縱橫行。

可眼下,她隻有兒子了,儷妍也似乎醒悟過來,明白在帝王之家是不可能有一輩子的愛情的,那些寄托在皇上身上的愛,全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猛然間她想到了薄蓉綺,其實自己跟薄蓉綺又有何區別?

“娘娘。”妙雲不明儷妍的舉動,站在殿外又不進去,臉色還越來越陰沉,所以她鬥膽開了口催促地問,“您不是打算考核公子榮?”

儷妍一怔,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她怎會自暴自棄?她跟薄蓉綺不同,她是儷妍,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儷妍,怎會如此看不起自己?

想到此處,儷妍忽然雙眼一亮,跟著心裏也豁然明朗,她看到胡榮就看到了希望,她的兒子怎麼說都是大皇子,任憑楚月如何跟自己鬥,那都是枉然,按照列祖列宗的遺訓,唯有立當朝大皇子為太子,相信皇上應該不會糊塗到要冒這個大不敬的險。

晁文放下竹簡,朝著儷妍鞠躬行禮,儷妍對晁文的用心感激涕零,自然也是客客氣氣,二人彼此問候兩句後立刻聊到了關鍵問題上。

“娘娘不可急躁,立儲之事相信皇上心中有數。”晁文勸慰地說。

儷妍深吸一口氣,冷厲地道:“若是以前的話,我也不必著急,可現在你應該也知道,楚夫人誕下小皇子,皇上真是捧在手心裏喜歡,我擔心……”

“娘娘多慮了。”晁文笑了笑說,“小皇子尚在繈褓中自然惹人喜歡,加上皇上一直疼愛楚夫人,當然對小皇子也是滿意,可正因為小皇子在繈褓中,所以更加不用擔心,按照祖訓,大皇子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但按你這麼說,何以皇上拖到今日也不提立儲之事?”儷妍反問,“若是早一點立了太子,也就更能穩定朝野上下,可皇上遲遲不肯立儲,豈不是攪得人心惶惶,特別是太後的野心,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點燃。”

晁文一時語塞,思慮後說道:“提起太後,老臣倒是想起一事。”

“什麼事?”

“聽聞淮陽王馬上要趕來都城陪太後過冬至。”晁文上前一步,謹慎地道,“如果說娘娘真有顧慮,倒不如利用這一次暗中逼迫皇上立太子。”

儷妍雙眼一轉,美眸中閃出一股精明之氣,對晁文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完全相信大人,所以此事就全權交給大人了。”

“多謝娘娘厚愛,老臣不會讓娘娘失望。”晁文抿嘴一笑,“不過老臣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老臣希望娘娘能聽臣一句勸,在皇上麵前千萬不要提起立太子和立後之事。”晁文一本正經地說。

儷妍雖然心急,但是晁文既然這麼說,必有其中的道理,所以再三掂量之後,儷妍點了點頭,以示允了晁文的建議。

一年之中,若是沒有得到皇上的特別允許,各諸侯王是不能隨意來都城的,然而每年冬至日,太後都會舉行驅儺大會,臨近冬至日前,諸侯王都會帶著朝奉之禮紛紛趕到都城。

也是趁著這個機會,淮陽王胡辰早半個月就已經來到都城皇宮,明裏是陪伴太後,實則兩人在長樂宮商討之事也引起了胡燁的懷疑。

“淮陽王,請留步。”胡辰心中一顫,他對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輾轉半年,他們都沒再相見,本以為這輩子也找不出再見麵的理由,可他始終是諸侯王,他必然要知曉後宮之事,當聽說楚月平安誕下一子,胡辰的心也跟著塵埃落定,當初他差一點兒保不住他們母子。

楚月站定後,仰望胡辰堅實的後背,他穿著黑色氅衣,進宮時總是風塵仆仆,她似乎很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無關愛情,卻因為友情而難以置身事外。

胡辰躊躇,突然很害怕麵對楚月,可是來時的路上,他是期待的,他期待再次與她相遇,期待再次看到她。他魂牽夢繞卻又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感情,所以他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放逐自己的心,一旦被點燃,那種蝕骨的占有欲望隻會侵蝕他的理智,因此他不敢轉過身。

“恭喜楚夫人。”

楚月淺笑著說道:“多謝淮陽王,不過我聽說淮陽王也有了王妃,並且懷了身孕,但願王妃能為淮陽王誕下一子,也好讓太後放心。”

“我沒想到的是,你會打聽我的消息。”

“我也沒有想到,如今的淮陽王並不想見到我。”楚月歎息一聲,低眉惆悵地說,“楚月不想強求,那就先行告退了。”

語畢,楚月轉身離去,同時轉身的還有胡辰,他癡迷地凝視楚月漸行漸遠的背影,恨自己沒有勇氣,恨自己愛得不夠坦蕩,恨命運總是讓自己錯過了她。

楚月返回漪蘭殿時,在路上,蘭落憂心忡忡地說:“看樣子淮陽王果真有問題,傳言說他在長樂宮與太後密謀造反,以奴婢之見,這不無可能。”

楚月遲疑地說:“我相信淮陽王。”

“可是淮陽王今日舉動不是很反常?以往來說,淮陽王進宮必會想盡一切辦法見到夫人,可今日他不敢麵對,便是心虛。”

“或許有別的事情,或許淮陽王是真的不願見到我。”楚月板著臉,扭頭對蘭落說,“總之淮陽王他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夫人別忘了,太後是淮陽王的親生母親。”蘭落蹙眉,謹慎地道,“大家都很清楚,皇上實際上是將太後軟禁在長樂宮,像太後這樣的人是不會甘願屈就在一個小小的長樂宮,奴婢可以肯定,太後的野心從未停止,她等待時機一定會再搏一次,而淮陽王就是她最後的籌碼。”

楚月陡然止步,置於胸前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兄弟反目,何況一個是今生所愛,一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然而任何一方受傷都會令楚月肝腸寸斷。

永坤宮宣明殿,殿內一片死寂。

胡燁看了一眼麵色冷靜的晁文,他剛才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像針紮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緩了片刻,胡燁才閉上眼沉重地舒了一口氣,而晁文像煞有介事地緊抿雙唇,一雙精明的眼睛時不時地投向皇上,好像傳遞著不能鬆懈的訊號,讓胡燁心中更加沉甸甸的,無法釋懷。

“朕不能因為一兩句謠言就拿下太後和淮陽王治罪。”胡燁冷冷地說道,“沒有真憑實據,妄下判斷隻會殃及無辜,甚至破壞我們削藩的計劃。”

“所以老臣還有一計,此計雖不能阻止太後的野心,但應該能緩一緩他們造反的腳步。”

“晁大人,你早已經想好,何不早一些說出?”胡燁勾唇冷笑。

“老臣以為,皇上也想到了,所以老臣不敢邀功。”

“那朕倒想聽一聽你說的緩兵之計究竟是什麼。”

晁文往前一步頷首喝道:“回皇上,老臣鬥膽懇請皇上盡快立太子,太子乃江山之根基,若是立了太子,勢必會穩定朝野內外,對皇上有益而無害。”

“立太子?”胡燁沉了臉。

晁文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說:“皇上十歲時便被立為太子,一直以來都十分受先帝器重,就因為有先帝的盡心栽培,所以任憑太後之黨如何使計都無法改變天命所歸。”

胡燁語氣沉重地問:“照你的意思,朕唯有立了太子才能堵上悠悠之口,並且瓦解太後他們的詭計?”

“江山不穩,人心渙散,太後之黨乘虛而入才是罪魁禍首。”晁文語重心長地歎道,“加上薄皇後的那些族人早就對皇上起了二心,他們絕不可能真心向著皇上,他們隻等太後之黨再起風波然後一擁而上。”

“朕還會怕了他們?”

“皇上自然不必害怕他們這些烏合之眾,可他們若是聯手就怕對社稷不利,多多少少也會引起爭端,惹出不必要的禍事。”晁文嚴厲地說,“薄氏家族的人膽小怕事又猜忌多疑,倘若皇上立了太子,他們也就不敢再輕舉妄動,短時間內絕不可能與太後之黨聯盟。”

“說來說去,你是認定立太子的好處,所以今日做起了榮兒的說客。”胡燁踱步走上前,正對著晁文,正色道,“不愧是老師,栽培兩朝太子。”

“老臣一心為江山社稷為皇上,絕無二心。”晁文俯首道,“望皇上明鑒。”

胡燁微微蹙眉,轉身又道:“接著你是不是又想提醒朕,根據曆朝曆代的規矩,太子之位必須由當朝大皇子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