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睡不安穩,我翻來覆去幾次,腦海想起那個頭磕得流血,眼哭瞎的老宮女,如果奶娘還在,若看到我被關進地牢,一定也像那個老宮女一樣吧。
我起身披上外衣出來,小明子坐在門口打盹,我拍他起來。
小明子揉揉眼睛:“小公主有什麼吩咐嗎?”
我說:“回屋睡去,夜裏寒氣太重。”
小明子搖搖頭:“不行,奴才要保護小公主。”
我微微一笑:“我一身武功,有危險也是我保護你們才是。”
小明子撓撓頭:“那奴才回屋了,小公主有事叫我。”
我點頭:“回去吧。”
小明子回屋了,我把鬥篷披身上,躍上屋頂,離開皇宮。
地牢裏。
“小公主,慢點走。”
一個獄使提燈在麵前給我引路,地牢裏陰冷潮濕,還有一股濃重的腐朽氣息,讓人喘不過氣。
“到了。”
獄使停在一間牢房前。
我說:“把門打開。”
“這……”
“沒事。”
“是。”
獄使把門打開,把燈給我,“請小公主盡快。”
我把一錠銀子給他:“下去吧。”
我走進牢房,白以莫坐在床上,月光透過木窗將整個石床籠住。
“想不到還有人來看我。”他說。
我不動不語。
“過來,讓我看看是誰。”
我提燈緩緩走過去,在石床前站住。
白以莫一笑:“竟是你。”
我說:“六皇兄。”
白以莫一身的囚衣都沾有血跡,下半身尤其嚴重,但容貌無損,我發現他長相極其清秀。
白以莫歪著頭看我:“你是來送我的麼?多謝了。”
我說:“你為什麼那麼做?現在無可挽回了。”
白以莫答非所問:“我真羨慕你,當年若是我被帶出宮多好。”
我說:“你恨的是誰?白傾,白相與?還是父皇?”
“哈!恨!”
白以莫像聽到天大的笑話,大笑起來。
我看著他笑。
他猛然止住笑聲,清秀的臉忽然變得說不出的猙獰扭曲,一字字咬牙切齒地說:“我恨你們所有人對我的冷漠!”
他沒再說話,漸漸安靜下來。
我說:“如果你說出背後的人,我可以……”
白以莫伸手打斷我:“不,我不會說。”
“為什麼?”
白以莫笑:“我要看他們鬥下去。”
我說:“能有什麼結果?”
白以莫還是笑:“不說這個了,我也要走了,拜托你一件事,我這裏有一封信,你幫我交給我夢過宮裏一個叫珠紅的宮女,他們服侍我一場,當道別了。”
我接過。
白以莫笑:“事是我做的,你幫不了我,我也不想把你牽扯進來,你還是快快離宮去吧,我欠你一個恩情,可惜沒機會還了。”
我說:“雖然要到苦寒之地,但是你也算離開了皇宮,再無牽掛。也可以重新開始。”
他隻是笑。
我行禮向他別過。
他亦還禮。
我轉身出去。
“白冷。”
他叫我。
我側身。
“你既出得去,就別回來。身在皇家,個個不得好死。”
第二天我去夢過宮,找到那個叫珠紅的宮女把信交給她,她看後伏地大哭不已。
三天後,地牢傳來消息,白以莫服毒自殺。
我找到白相與,問:“白以莫怎麼安置?”
白相與說:“父皇的意思,葬入皇陵。”
我說:“我去看看他。”
白相與攔住我:“你不用去了。”
我定住,一會兒,冷聲說:“他不是自殺?”
白相與輕歎:“你還是回寶鳴山吧。”
一個侍衛進來稟告:“七皇子,夢過宮的幾個宮人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