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由信拿過絲巾擦擦手上沾到的茶水,一個宮女走過來,我說:“收下去吧。”
“是。”宮女輕聲說,輕輕把茶具端走。
蘇由信道:“聽說宮裏有位釀酒師,釀得很好的桃花酒。”
我說:“你想喝,現在就可以去喝。”
蘇由信笑:“多謝小公主了。”
我說:“別公主了,笑話我嗎?去桃林吧。”
我和蘇由信走後半個時辰,吳淨醒來,她穿好衣服帶上麵紗出來,一個宮女立刻跟在左右。
吳淨說:“人呢?蘇由信呢?”
宮女回道:“蘇神醫剛跟小公主出去了。”
吳淨說:“去哪裏了?”
宮女回道:“奴才不知。”
吳淨說:“哦,我出去找找。”
羽花上前道:“姑娘,宮規森嚴,半步不容出錯,還請姑娘不要亂走,等小公主和神醫回來為好。”
吳淨看她一眼,轉身就往門外走,羽花剛想攔,就被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吳淨笑笑:“放心,一個時辰就解開了,我不喜人管。”
吳淨出了清風宮,在宮道上繞來繞去。她雖蒙著一層白紗,一雙美目已讓人過目不忘,又不穿宮服,一襲淡綠色紗衣,勾勒得身段嫋娜俊俏、風流非凡,非常惹人注目。
結果吳淨走進了臨春宮,她被一盆黑色的蘭花吸引住,花她見過不少,聖雪蓮山上育有稀奇古怪的奇花異草,蘇由信的七傷穀更是種滿了蘭花,卻獨獨少見有黑色的。放眼天下,也很少有黑色的花。
這盆黑蘭有種無法形容、神秘的美。
吳淨白生生的玉指輕輕觸碰黑蘭的花瓣,花瓣竟慢慢閉合。吳淨覺得有意思了,手指又去碰另外幾朵黑蘭,花瓣也慢慢閉合,一會兒慢慢綻放。
吳淨來回撥弄幾次。
白傾走出大殿時,便看見有個人正在玩弄他那盆他頗為傾心的墨玉蘭花。
他走過去,說:“你在幹什麼?”
吳淨回頭。
白傾說:“剛進宮的?這麼不懂規矩?把麵巾摘下來。”
吳淨表麵不動聲色,其實她的內心驚訝到了。因為蘇由信跟她說過,白相與有個雙生哥哥,來人和白相與長得很像,想來就是白相與的哥哥了。沒想到一起從娘肚子裏鑽出來的,竟會長得那麼相似,有意思。
吳淨沒有把白傾和白相與認成是一個人,因為他們的氣質截然不同。
小時候的白傾和白相與也許會像得親媽都認不出來,可長大後的二人,已然活出了自己的樣子。
白相與生來天之驕子,文成武就,人上之人,神情中總帶著矜貴的疏遠冷漠。白傾從小長在深宮,恪守上下規矩,溫潤如玉,言談舉止得體,某個不經意間,又透露出一絲落落寡歡。
見吳淨仍呆呆站著,白傾皺眉道:“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他伸出手把吳淨潔白的麵紗揭下來,等他看清吳淨的臉,對上她的眼,他愣住了。
吳淨嘴角微微翹起,那一抹笑的明豔動人,天地失色。
我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蘇由信和下了朝的白相與在桃林喝酒,兩人都很盡興。我想起吳淨應該起床了,便回清風宮,就看見羽花被人點住了穴道,我解開,羽花說了事情經過。
我讓清風宮所有的宮人出去找,經宮人指點,我來到留春宮,遇上這一幕。
我走過去拉拉吳淨的手,說:“你怎麼跑來這裏?蘇由信到處找你呢,還不快去桃林。”
吳淨偏頭對我笑笑:“他哪裏會找我?都是我找的他。”
我對白傾說:“五哥,這是我朋友,我帶她進宮來玩玩。”
我看羽花一眼,羽花恭聲道:“吳姑娘請,奴婢帶您去桃林。”
吳淨轉身跟羽花走了。
人已走得沒影,白傾還沒回過神來。
我心歎,真有一種人,生來便是為驚豔世人生命的。
而我不知道的是,吳淨對白傾來說,不僅僅是第一眼的驚豔,她的這一笑,在白傾古井無波的生命裏,像五月的晴天轟然炸下一道閃電,刻骨銘心,一世難忘。
如果多年後的我知道了,當時的我還會帶吳淨進宮嗎?
我笑道:“五哥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美人吧?”
白傾怔怔說:“她、叫吳淨?”
我說:“是啊,五哥要去桃花林喝酒嗎?”
白傾說:“好。”
我笑道:“那走吧。”
剛邁開步子,白傾拉住我。
“等一下十五,我有事問你。”
白傾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