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之後,董萌並沒有立刻上班,而是跟劉源江請了假,理由也很特殊,她要去陪著杜玲,關於梁洪濤名下財產歸屬問題,法院將公開審理,董萌跟陳嶺峰將一起作為杜玲律師團隊的一員,參加庭審。
董萌在陳嶺峰的家裏住了幾天,陳嶺峰作息時間變得規律起來,也沒有喝酒,保持清醒的大腦,為了開庭庭審。
陳嶺峰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感到很突兀,杜玲說已經放棄了財產,為什麼要開庭審理,還一紙訴狀把陳嵐告上了法庭。
不過這也是陳嶺峰要結束的最後一個案件,陳嶺峰在上海有房子,也有車,也有著不錯的收入,可是他依然沒有上海戶口,也許是對這座城市的貢獻度還不夠,陳嶺峰也厭倦了這種歌舞升平,醉生夢死的生活,除了消磨意誌折磨身體,浪費金錢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處。
等法院公開審理杜玲的案件之後,陳嶺峰打算金盆洗手,不當律師了,回到農村生他養他的地方,回到自己的老家,過田園生活,想起來也非常不錯,城市留不住他的心,陳嶺峰也總不能一直在城市飄來飄去吧。
“這是我第一次來法庭這麼神聖的地方。”董萌還很緊張,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存包處,進行了登記,又過了安檢。
陳嶺峰什麼話都沒說,法院這種地方對他來說真的是太熟悉了,司法審判機關也是人在運行運轉,說白了還是人,而人有理性卻又是感性動物。
陳嶺峰隱隱約約有種擔心,因為他覺得杜玲公開庭審的真正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並不是為了錢財,按道理說現在孩子還沒有斷奶,於情於理,加上梁洪濤的遺書等等各方麵的證據,對杜玲十分有利,前前後後電話溝通了好幾次,杜玲跟陳嶺峰說的內容並不涉及錢,杜玲跟陳嶺峰說,她想要尊嚴,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法律的麵前,又會有一個屬於獨立堅強女人的尊嚴。
陳嶺峰實在是想不明白,杜玲所謂的尊嚴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錢不是尊嚴的一部分嗎,有了錢還怕沒有尊嚴,既然是梁洪濤的代理律師,陳嶺峰必須把事情做完,這也是職業操守。
陳嶺峰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常年吃保肝藥,最近這半年,似乎藥物對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效果,產生了免疫,夜晚偶爾腹部疼痛,一陣一陣的刺穿感會讓他驚醒,陳嶺峰預感時日無多,在上海,他沒有任何親人,董萌算是唯一的朋友吧。
即便是跟董萌在家裏,一起住了那些天,陳嶺峰依然跟董萌保持著非常嚴格的身體距離,盡管他們現在已經三十多歲,能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陳嶺峰不想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身體的愉悅和感官的興奮,對於他已經將要死掉的靈魂,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贏了杜玲的這場官司,陳嶺峰也解甲歸田,告老還鄉了。
“你好像有心事?”董萌發現陳嶺峰精神狀態不太好,似乎還有點走神,精力難以集中。
陳嶺峰確實有點心事,但是已經被他擺平,就在昨天,梁洪濤的母親陳嵐給他打電話,電話中哭得泣不成聲,已經完全不成樣子,甚至話也說不清楚,陳嵐懷念他的兒子,也知道陳嶺峰站在杜玲這邊,要跟陳嵐對峙,陳嵐祈求陳嶺峰,在為杜玲辯護的過程中留下一些漏洞,以便於陳嵐能夠抓住機會,徹底將杜玲打敗。
陳嵐在電話中聲淚俱下,梁洪濤是她的親兒子,而杜玲隻是她的兒媳婦,杜玲結婚之後也不尊重,現在孩子都出生了,作為孩子的奶奶還沒有見到,都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杜玲在他的工作單位租了一套兩居室的小房子,拎包入住,剛剛裝修完兩年的婚房,房主基本上沒有住就出國了,陳嵐也找不到杜玲的家,陳嵐說她非常痛苦,也特別後悔對梁洪濤那麼做,也表示對杜玲的道歉,現如今對簿公堂,陳嵐老臉無光。
看到他這個老人,黃土已經埋到脖子的份上,陳嵐想讓陳嶺峰故意放放水,陳嵐還說她跟陳嶺峰都姓陳,可能幾百年前是一家親屬也說不定,陳嶺峰因為工作習慣,手機長期處於接電話自動錄音狀態,沒有想到陳嵐,會用這樣的方式跟他溝通,陳嶺峰已經想到該怎麼做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