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張丞相也不免覺得夫人所言不假。
可惜嫣娘生錯了女兒身,若是兒子……
張丞相想到獨子,又是一聲輕歎。
老母親終是溺愛孫子,把他好好的孩兒也給養廢了。
張丞相已經有了悔婚之意,張芷嫣勸了兩句,便不好再多說什麼。
張芷嫣帶著丫鬟,拎了食盒回去。
路上丫鬟不解,好奇問道:“小姐,那東宮太子實在非良配,他今日敢打殺皇後娘娘,殊不知日後會不會衝您動手呀。既然大人都後悔了,您為何不就順了夫人的意,徹底了了這樁婚事啊?”
張芷嫣搖頭輕歎:“你懂什麼。”
父親科舉出身,得了陛下提拔,又有些際遇幸運,才熬到丞相之位。
不似那些勳貴世家,無甚根基。
小丫鬟歪頭:“可無根基,卻得陛下信重,誰還能越過老大人去!”
張芷嫣慘然一笑。
眼下張家就似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可張朗還不是叫東宮捏在了手裏,輕易得成了父親的把柄。
可父親安敢求陛下一句。
陛下是信重父親的,可是,陛下是君,父親是臣,中間又隔著萬重規矩禮法。
“哥哥是張家的獨苗,若哥哥沒了,母親這般大的年歲,早已不能生。那老夫人瞧著父親無後,還不得逼著母親為父親納妾?”
母親無子傍身,老夫人做主納進門的妾,再生了兒子,哪個還敢得罪。
介時張芷嫣一出嫁,這府裏還不是各個欺辱她母親去。
父親從前連老夫人的話都不曾忤逆,老夫人要抱走張朗,便直接抱走,母親哭暈過去多少次,父親可能為了順著母親,就頂撞老夫人的?
丫鬟恍然:“這是要逼死夫人啊……”
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妥,趕忙捂緊了嘴巴看向張芷嫣。
張芷嫣苦笑:“這樣的道理,你都能看出來,何況父親與母親。哥哥也是母親的孩子,如今這情境,若我不嫁,豈不是把母親架在火上烤。想來母親也是知道這點的,可她選了保我,棄了哥哥……母親待我如此,明知前路走到頭了,可還肯回護著我這個女兒,我這個為人子女的,又豈能坐視不理。”
小丫鬟連連誇讚自家小姐深明大義,全忘了之前的奇怪之處。
張芷嫣又豈會與一個小丫鬟全盤實話。
她是念著親人,不忍母親失子失勢,卻也是不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
東宮太子妃,離一朝國母,隻一步之遙……
張芷嫣自然知曉,父親隻給她謀來個側妃之位。
可,那位即將嫁過來的正妃,不是一個寡婦嗎?
依著她對太子殿下的了解,旁人染指過的女子,他會喜歡?
便是那溫雪媚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心也無妨,前頭一個狠狠羞辱過太子殿下的淩夙染橫亙著,隻消重提舊事,太子殿下豈能不膈應,既膈應鎮南王府,又膈應溫雪媚再嫁。
張芷嫣勾起涼薄的唇瓣,勝券在握。
她怎能不喜歡權勢呢。
父親張丞相一步步熬出頭,早年結婚娶了她小門小戶出身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