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想被生生擊碎(1 / 1)

回到家中後,看到妻子糜爛的生活,徐誌摩失望至極。社會上關於陸小曼與翁瑞午的風言風語愈傳愈甚,這讓他更加尷尬。他的遠行並沒有讓愛情升溫,反而給陸小曼和翁瑞午創造了機會。

深陷在感情糾葛中,徐誌摩並沒有忘記自己新生的夢想。

恩厚之很支持徐誌摩,並兌現了經濟支持的承諾。

徐誌摩在北京和天津見到了張彭春和瞿世英,並將自己關於農村建設實驗基地的構想告訴了他們。張彭春對他的構想很是讚成,且他早就想過在這方麵做一些事情,但苦於沒有時間,徐誌摩的大膽構想正符合他的心意。

在江蘇和浙江考察過之後,徐誌摩決定選擇後者為實驗基地,因為他覺得浙江人較為淳厚,他們多少仍然保留著一點人性的美麗。他將這歸功於包羅萬象的大自然,純淨的自然阻隔了塵世的喧囂,讓他們能夠保留淳樸的民風,不為外界所汙染。

蟄伏在心靈最深處的夢想開始複燃了,徐誌摩終於找到了生活的希望。他憧憬著,在那碧綠的原野山間仿佛看到一幅恢宏壯麗的藍圖。想到達廷頓恩厚之所建的農村實驗基地,他總會熱血沸騰。他希望將那和平而溫馨的生活模式搬到中國來,淨化社會上汙濁的空氣。

然而詩人的夢想常常成為虛無的空想,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心急的徐誌摩忽略了中國當時的國情,忽略了中國與英國的不同之處。因為沒有得到政府的支持,傳統思想根深蒂固的農民們也不理解他的做法,這種縹緲的構想終究落了空。

殘酷冰冷的現實再一次傷透了誌摩天真純淨的心。

3月5日,他不得不致信恩厚之:“建設中國農村基地之事無法實現,因為治安沒有保障,綁票、搶劫蔓延全國。”

他羨慕達廷頓的太平生活,那個如夢的地方在他的心底照出了一圈燦爛異常的光明,那是美的化身和夢想的發源地。

火熱的夢想被現實生生擊碎後,徐誌摩終於意識到中國國情是問題的根源所在。在恩厚之那裏生活的人們,臉上總是泛著真摯與善良的光輝;而在中國,人們之間卻相互猜忌、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信任被謊言惡毒地吞噬,真愛躲在虛偽的陰霾裏暗自啜泣。

貧苦的人們在饑餓與寒冷中飽受壓迫與剝削,統治者卻無視人民的疾苦,“天平的一頭是那些毫無心肝的統治者,另一頭是那些默然受苦的民眾”。他預言這樣的情形一定會導致滔天的災難。

國家的法律形同虛設,綁票、搶劫屢見不鮮。他厭惡上海的生活,然而卻又身不由己,隻能在這裏看著那日複一日的悲劇周而複始地上演。他隻能默默承受,因為他無處可逃。生命在這裏變得渾渾噩噩,夢想也隨之擱淺。

1929年1月19日,徐誌摩的恩師梁啟超先生與世長辭。雖然他阻撓過徐誌摩的愛情與婚姻,但在誌摩心中,他永遠是可敬可愛的恩師。梁啟超的離世,讓徐誌摩十分沉痛。

巨大的悲痛也轉化成誌摩心中巨大的能量。他積極聯絡朋友,整理出版關於梁啟超的文章書籍,讓那些精妙絕倫的言論不至於淹沒在煙波浩渺的曆史長河中。

這一年對於徐誌摩來說是多事之秋,事業上的失敗、婚姻上的苦惱、人情冷暖的打擊都讓他心灰意冷。悲憤痛苦的心在黑暗的現實裏生了苔蘚,將他那些詩意的靈性死死地封鎖起來。

唯一讓誌摩感到開懷的是,泰戈爾在3月19日到了上海,並和禪達在他家中小住了兩天,然後就急急地趕去美國和日本了。在回來的時候,老人又在他家中住了兩天,於6月13日回印度去了。

徐誌摩為老人的身體狀況擔憂。美國之行明顯讓他更加疲弱,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徐誌摩說,沒有恩厚之在他身邊給予身與心兩方麵的照顧,老人常覺淒寂。

泰戈爾一生勤奮刻苦,縱然老驥伏櫪,依然誌在千裏。他告訴徐誌摩:“我要努力工作,我在世日子不多了。我一定要趕快完成我的工作,我發覺自己還有要講的話,這是值得高興的;不過,講話也是一個負擔。我必須在未死之前親身作這次演講。我的講題是‘神聖的人格’。你會看見我演講的內容在靈感和智慧兩方麵都不會是空洞貧乏的。”

恩厚之一直掛念著泰戈爾,徐誌摩告訴他,泰戈爾會再見他的,大概在冬天。在喧囂繁華的大上海,泰戈爾還見了一些老朋友,包括胡適和蔣百裏等人。他為梁啟超的早逝而備感傷懷,看到中國的現狀,他和徐誌摩一樣深感無奈。

屈辱黑暗的舊社會,讓那些純潔的靈魂在痛苦與失望中徘徊。徐誌摩為中國的社會發愁,為人際的冷漠痛心。這病態的世界到處布滿了灰色的蛛網,人性的光輝在一點點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