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日之地,熹光微瀾——邴江。
晨曦在江麵微洗,映透著水麵橙色的光芒折在朱山上。江的怒潮一陣陣向兩岸激蕩.浪花硼濺,仿佛要衝盡人間的不平。遠方那條江,似寬闊了許多,像條銀白色的鏈條嘩嘩啦啦地抖動。
渾黃的江水在雲天起伏翻滾,發出低沉的咆哮,巨大的浪頭互相推擠著,成群結隊向那隻船撲來。軒簫珞站在船頭上,閉了雙目,晨光下翻滾如油鍋般的浪花就像包裹著聽覺,在漆黑的感應中,如同蟄伏的野獸低低吼著。
忽然刮起一陣邪風,他猛地睜開雙眼,神色一精,隻見那藍天下的江水,大浪滔天。
父親快步走出船艙,神色鎮定,抬手指著船帆對隨同的家傭說:“快,側右帆降下,中帆升起,快,速度要快。”那些傭人從未經受過大浪,慌亂驚兔,三四個人急忙地解鬆下右側的帆布,另兩個人迅速地在中間套升起船帆。
船兒忽而被拋上浪尖,忽而沉入穀底,前後顛簸,左右搖晃,海水嘩啦啦地衝向甲板,軒簫珞同那些傭人被搖的七昏八亂,隻有軒老爺和老船長絲紋未動,神情淡然。
許些片刻,那船漸漸平穩下來,“哦哇…咳咳…呸呸”那些被搖的七昏八亂的傭人,當然還有軒簫珞,頓時覺得胃裏翻江倒海,一股腦兒地跑到欄杆邊上,俯身全吐到了海裏,在藍天海聲的映照下,顯得一片狼藉。
軒簫珞吐完,剛覺得口腔中的雜垢苦澀,抬頭無意中一撇,張口結舌地用手指著天空,隻見白雲當空之下,濤濤的巨浪襲卷而來,迎麵當頭在船的正前方,如同深夜中神秘的魔鬼,探下巨手仿佛要吞噬這不堪一擊的船隻。在它的眼裏,這隻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隻不過是玩弄的過程。
幾個傭人神情怔怔,下意識地抱團痛哭,淚涕相夾,痛訴著自己命苦、還不想死、有家室卻要守寡,有的上有老下有小。軒簫珞蹙眉撇嘴,硬生生地瞪了他們一眼,心裏實也在發顫,若這樣可惜死了就再也見不到萱兒妹妹。心中一蕩,自若假裝地鎮定,向父親那邊撇去,隻見父親背著手筆直的站著,神情淡然地問著老船長。
“沈老,可有法子?”
那沈老神情與之前微無絲毫變化,若如傀儡手掌控著船坨。海風愈發劇烈,沈老耳邊早已泛白的雙鬢在空中隨著風向飄動,如同無根的浮萍滿散。蒼老而沙啞的怪音蕩漾在船甲的上空,那早已壓抑緊張的局促,似乎就被一憑這句無形的救命草一泯消散。
“軒老爺,幹我們這一行的,哪個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嘿嘿,您給的銀子足,請動我出山幹這一票,豈能沒絕活”深邃的目光一精,如同狼眼睛一般幽邃。
巨大的浪,距船僅五十米。五十米,一個生與死掙紮的數字,船仍隨波逐流上下顛簸,被左右束縛,搖擺浮動。
沈老忽然扯開嗓門,吼了一聲:“子牛,木青。”波音在氣旋中劃出一個圈,感覺像螞蟻咬噬著皮膚。軒簫珞沒有站穩,“蹬蹬蹬”連續向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被父親一手拎起,微微眉頭一沉,蒼白的嘴唇顫動著:“獅吼功,不賴,有點功夫……”緊接著,那沈老迅猛地左腳尖立起,板底旋轉半步,腳板蒼勁貼地連蹬三下,右腳如此,卻連蹬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