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眼暈花了,姑娘來給我講講這帳。”
“太太治家有方,采買上的人甚得力,帳上並無不對之處。”二姑娘吳嬌起身答話。
“我原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看姑娘的臉色卻知道這帳有不對的地方。”太太臉略沉了沉,“你可是怪我在王義家的的事上,沒有給你做主?”
“女兒不敢。”
“不敢,你膽子很大!”太太一拍桌子,“跪下!”
她一動怒,二姑娘立刻跪到了地上,三姑娘吳蓮跟吳怡也立刻跪倒在地,“請太太熄怒!”
“姑娘是嬌客,我本不應該跟你們動怒,可是今天卻不得不怒,二姑娘,你可知你議親的人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做的是什麼?”
二姑娘此時顧不得害羞,眼淚圍著眼圈直轉,“是揚州鹽商胡家。”
“你可知胡家大太太是做什麼的,家裏有幾房姨娘,都是什麼背景?胡家老太爺、老太太仍健在,你可知胡家老太爺有幾房姨娘又都是什麼背景?你可知胡家共有嫡親的叔叔幾人,庶叔幾人,嫡親的弟弟幾人,庶弟幾人?各位嬸嬸的背景如何?有多少嫁妝?有哪幾房誰還住在老宅裏?”
“女兒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胡家下人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誰是誰的親人誰是誰的故舊,誰是老太太的人,誰是老姨太太的人,誰是太太的人,誰是姨娘的人?”
“女兒不知。”
“你知不知道胡家家風如何?胡家大少爺房裏有沒有受寵的通房?”
“女兒不知。”吳嬌委屈的眼淚掉的像是斷了線似的珍珠似的。
“胡家的事你這樣一問三不知,那咱們家呢?你可知咱們家下人之間的關係?”
“略知一二。”
“怕不止略知一二吧,我沒空教你這些,你姨娘、你奶媽,哪有不告訴你的,你明知道王義家的是我的陪房,卻大模大樣的把她捆到了正房,你是想向我發難?讓滿府的人看看二姑娘的能耐跟我的昏慵?”
“女兒絕無此意。”吳嬌不停地抹著眼淚。
“我知道你絕無此意,因此我卻更惱。”劉氏說罷搖了搖頭,“你們都站起來吧。”她臉色稍霽,讓三個姑娘都站起來,吳怡暗暗後悔自己為了瞧熱鬧陪著跪了這麼半天。
“吳怡,你是不是覺得你陪跪的委屈?”劉氏直接跟吳怡說話,也不叫她的齒序,隻是叫她的名字。
“不敢。”
“我看你很敢!過來到我跟前坐,二姑娘、三姑娘你們也坐下吧,是我撥苗助長了。”她把吳怡摟到跟前,“膝蓋痛不痛?”
“不痛。”吳怡搖搖頭,偷眼看兩個姐姐,三姐姐還好,二姐姐臉上的怨憤卻更深了。
“二姑娘啊,你今年十三,現在已經換了庚帖下了小定,來年下大定,最晚後年也要嫁人了,你現在在娘家是嬌客,就算是我也會高看你一眼,你未來到了胡家,若還是這個做派,就算有吳家給你撐腰也未必有好結果。”
二姑娘站起來肅首聽了。
“胡家不比吳家,胡家是商人之家,商人逐利卻不知禮,這些年在揚州寵妾滅妻的事也不是一兩宗,他們又沒有功名在,縱是告官又能如何?我原不想把你嫁進商人家,可是這胡家雖是商,但在朝中卻是有根基臉麵的,你父親親口對我言說,若不是他是一方父母,這親事也未必論得上咱們家,你嫁過去之後,若你父親不在揚州知府任上了,或回了京,或遠赴外任,你又如此的不通事理,誰能給你撐腰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