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挾著林鳳生翻山越嶺,盡揀荒無人煙之處行去,餓了便打些山雞野兔來吃,晚間便在林間野地裏露宿,幾人吃什麼便給他吃什麼,倒也沒有虧待他。
隻是他腳上的繩索白天解開,晚上睡覺之時便又被縛上,直如囚犯俘虜一般。幾人心知他步法神奇,自然半點也不敢大意。他心裏老大不自在,卻也無法可施。百無聊賴之下與他們說話,幾人也是愛理不理。
行了四五日,地勢越來越高,早晚的氣候也是日漸寒冷。遙遙看見遠處一片雪峰突起,最高處已沒入雲霧之中,太陽照耀之下銀光閃閃,宛如一條昂首盤踞的玉龍。阿良道:“過了前麵的雪山門關,便到我麼些部的地頭了,我們到我家去好好吃上幾頓,睡上一覺,再接著往東北方趕。”
姓盧的老頭道:“也好,這山高路遠的,皇帝就算真的派兵追捕,想必也不會這麼快便趕上來。我們不妨在麽些部歇歇腳。”
另一人也道:“這可好極了,這幾天偷偷摸摸的趕路,酒也不得喝一口,實在是憋壞我老屠啦。”
幾人拉扯著林鳳生加快腳步,朝著那座大雪山行去。
這裏到處是高山深穀,道路崎嶇難行,正是望山跑死馬的地形。直走到傍晚時分,才看見一座大市鎮。此地本屬善巨郡所轄,但境內酋寨星列,不相統攝,朝廷管製已是有名無實。這座市鎮叫做三賧,是茶馬古道通往藏區的重鎮,馬幫和客商來往十分頻繁。
進了市鎮,隻見沿街都是客棧和酒肆,商行夾雜於其中,經營的多是銀器、銅器及騾馬所用之物,人們的穿戴也是十分繁雜異於漢人,風物與南方大不相同。
那姓屠之人道:“阿良兄弟,你家還有多遠啊?老哥我可餓得不行了。”
阿良道:“不遠了,再走半個時辰便到。”
此時過往客商陸續投店吃飯,陣陣酒菜香味從酒肆裏飄出來,那姓屠之人肚裏咕咕直叫,林鳳生也忍不住咽了口饞涎。
姓盧的老頭見狀笑道:“看來我們的皇子殿下肚子餓了,阿良老弟,我們不如就在這裏投棧吧。”
另一人也道:“老盧說的是,今晚不如就在這裏歇了,明日正好順道趕路。”
阿良沉吟了片刻道:“我們先吃些酒飯,兄弟我無論如何也是要回白沙老家一趟的。”
姓屠之人一臉猥瑣地道:“老弟是想老婆了吧,你先忍一忍,到了沙麻部女人還怕少了。”
林鳳生耳根微微發燒,暗自呸了一口,心道:“老不正經!”
阿良正色道:“屠老哥誤會了,兄弟想到北嶽廟去上香磕頭,請求三多大神保佑。”
說話間幾人進了一家酒肆,要了三斤高粱酒,一大鍋銅鍋煮排骨和幾大碗白飯。姓盧的老頭將林鳳生手上的繩子解開,讓他自行吃飯,說道:“阿良老弟,這三多是個什麼神?竟讓你如此信奉。”
阿良道:“三多是我們麼些人的戰神,神通廣大,此次出師不利隻怕是臨行前沒有好好祭拜的緣故。”
姓屠之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阿良老弟如此迷信。那個什麼三多大神要是真有如此靈驗,那麼你們麼些部就不會被其他部落欺壓得抬不起頭來了。”
阿良強忍怒氣道:“你不是麼些人,不知三多大神的神通,我勸你還是不要胡說八道的好。”
姓屠之人冷笑了幾聲,不再說話,端起碗來嘩啦嘩啦吃飯。
姓盧的老頭笑道:“阿良老弟切勿生氣,你不妨將三多大神的神跡說給我們聽聽,老屠心下拜服,便不敢再褻瀆神靈了。”
姓屠之人鼻中哼了一聲,仍是頭也不抬的喝酒吃飯。
阿良道:“我們先吃飯,關於三多大神,去北嶽廟的路上小弟再詳加奉告。”
幾人不再說話,各自低頭端碗便吃。
幾人出了市鎮一路朝西北方向行去,阿良便說起三多神的來曆:“我們麼些人由初唐年間遷來三賧,趕走了濮懈蠻,從而定居在白沙壩。那時候此地部落眾多,相互之間爭戰不休,就像現在一樣,當然我們的先祖也免不了被卷入其中。後來先祖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對他說:我是來自北方的神靈,名字叫做三多,你為人正直寬厚,很得我的讚賞,我願助你部落強大,建立一個統一的王國。”
說到這裏臉上頗有得色,於先祖得蒙神靈眷顧之事甚感自豪,接著道:“那個人說完便化作了一隻白鹿,向玉龍雪山奔去。從此以後每當先祖帶領族人作戰之時,戰場上便會出現一個身穿白甲,頭戴白盔,胯下白馬,手握銀槍的將軍助戰。這位將軍英勇無比,所向披靡,我們的部落自然就百戰百勝。奇怪的是每當戰鬥結束之時,便會狂風大作,暴雨傾盆,戰場之上一片昏暗,等到風止雨停之時那位助戰的猛將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來我們的部落屢屢得勝,最終建立了摩挲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