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心窩子的話？
羅道看了羅萬氏一眼。
他都長這麼大了，小時候的事情不說，反正從記事的時候開始，他就沒坐過羅萬氏的炕。
上炕，大哥可以，二哥可以，四弟也可以，唯獨自己不可以。羅萬氏嫌棄他髒！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種生物，以前別人對你視而不見，極盡厭惡，突然對你好言好語的時候，會有一種受寵若驚不知所措的感覺。
尤其是麵對自己的母親，本該有的警惕，此刻也蕩然無存！
羅道脫了鞋襪，上了炕。
他垂著頭，自然沒看到他上炕時，羅萬氏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嫌棄。
很快，稍縱即逝，剩下的隻有委屈和可憐。
“老三啊，娘……娘知道錯了，不該讓你們搬出去的！娘錯了！”羅萬氏像是落了極大的麵子一樣，想了好久，這才支吾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羅道迷惘地看著羅萬氏：“娘？”
羅萬氏的聲音陡然可憐起來：“以前都在一個屋簷底下，娘沒發現，可是自從你們走了之後，這老宅就冷清了下來。娘好多時候，脫口就會喊出你們的名字，喊周氏，喊老三，喊蔓娘，喊芊娘，可是沒人應我啊！我這才發現，你們被我趕走了！嗚嗚，老三，娘對不起你們啊……嗚嗚！”
羅萬氏掩麵哭了起來，羅道見了，有些手足無措，忙去安慰她：“娘，你別這樣！”
若是之前羅萬氏凶狠地對他，他隻需要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就夠了，可是現在呢？娘這般的好言好語，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該怎麼辦？
他從未見過羅萬氏這幅軟弱的模樣！不理會她？太過冷血了，那是他娘啊！安慰她？他笨手笨腳，說錯了話怎麼辦？
“娘，你別這樣！”羅道顛來倒去就隻有這一句話，羅萬氏拽著羅道得手，嗚咽地哭道：“娘要是沒事，就喜歡進你的屋子看看，裏頭娘自己親自打掃了，擺設都跟之前是一樣的，老三啊，娘想你們了，你們回來好不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娘如今也就隻有這一個心願了！”
他是不是聽錯了？娘讓他們回來？
“娘，您……說什麼？”他一定是聽錯了！
“兒啊，這打斷骨頭連著筋，你永遠都是羅家的人啊，你不會真的要在外頭待一輩子吧，你是羅家的子孫啊！”
“娘，我們……我們是被您趕出來的。”羅道憋了許久，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來：“要不是大哥賣了蔓娘，昧下那黑心窩子的銀子，這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羅萬氏見羅道竟然數落自己最得寵的大兒子，剛想要怒火衝天，把羅道臭罵一頓的，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老大夫妻兩個教自己一定要軟，不能強硬，否則會適得其反。
為了家族安寧，羅萬氏這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臉上表情有些委屈：“娘知道，這事情是你大哥做錯了。可是，你大哥他……也有自己難處啊！”
“你哥哥在縣城裏頭，哪一樣東西不要錢？兩個兒子讀書，要花的錢，多啊，這回他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一看到錢就把握不住方向，娘知道這回委屈你們了，上回他們來了，也一直都跟娘說，他們做錯了，若是以後有錢的話，一定會把蔓娘的錢還給你們！老三啊，你大哥好歹是個秀才，他要來跟你道歉，又是你大哥，老三啊，你就當原諒你大哥這一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