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能錯過這個可以見到三殿下的機會,匆匆趕去第二峰,卻被守在彼處的天將設下的結界擋住了。她的朋友何羅魚小仙見多識廣,幫她參詳出了一個主意,說是天櫃七峰雖為天將結界所攔,但北海裏的南灣之水卻是不受結界所阻的,每日都會飛流至天櫃七峰之上。飛流入第二峰的海水將形成懲罰三殿下的寒瀑,她若是躲進南灣之水裏,那倒灌之水說不定能將她送到三殿下的身旁,隻是這種嚐試也有一定的危險。
阿鬱自小被寵壞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當夜便躲入了南灣之水中。
那的確是一次危殆的冒險。天將破曉之時,南灣平靜的水流忽然暴躁起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已被卷入一條巨大的水柱之中,讓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裹挾著衝上了天櫃第二峰的峰頂。她整個人在極度的驚恐之中隻隱約看到了自己即將墜落之地是一麵深崖的崖底,何羅魚在南灣邊上一聲又一聲驚急地喚著她的名字:“阿鬱,阿鬱!”而目之所見,她與死亡相隔竟如此之近。那一刻她說不上來是後悔多一些還是懼怕多一些,隻能打著哆嗦緊緊地閉上眼。
失重的墜落盡頭,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睜眼之時,她發現自己被一團溫暖的銀光籠住,一個幽冷的聲音響在前方不遠處:“你叫阿玉?”
銀光消失,阿鬱從驚悸中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看向聲音的來處,然後她愣在了那裏。
巨大的瀑布臨崖而掛,飛流奔入崖底水潭,水潭中有一巨石,巨石上,白衣青年雙手為鐵鏈所縛,被禁錮於不息的流瀑之中。水流遮掩住了青年的麵容,隻能見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但那身姿依然高大軒偉,即便被如此對待,亦不見有分毫狼狽。
阿鬱知道這便是三殿下了,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靠近水潭,喃喃而喚:“殿下……殿下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陵魚族的小魚姬阿鬱啊……”
青年的視線穿過水瀑,落在她身上,片刻後,淡淡道:“哦,北海的那尾小陵魚。”
阿鬱正要雀躍地回答“正是我”,崖頂之上忽然傳來了風雷湧動之聲。
她趕緊抬頭望去,發現崖壁上原本還是正常流速的水瀑竟驀地變得湍急,湍急而下的流水以洶湧之勢向著青年撲打而去,近得青年身時,無形無狀的流水忽化作有形有狀的刀刃,利落地劈砍於青年背脊。
阿鬱受驚地呼了一聲。可水瀑之中的青年卻像是感受不到水刃劈身的痛苦似的,阿鬱沒有聽到他發出哪怕一聲痛哼,隻是縛著青年雙手的鐵鏈時而放鬆時而收緊,撞擊出了一些聲響,暴露出青年並不是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流水化作的刀刃一刀一刀劈砍在青年身上,那麼真實,讓阿鬱覺得十分可怖。刑罰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停下來。刑罰結束時,阿鬱鼓起勇氣,想要進到那瀑布中去看看三殿下的傷勢,卻發現自己根本進不去,還被自疼痛中清醒過來的三殿下斥責了:“你在做什麼?”
阿鬱小聲:“想看看你傷得怎麼樣,殿下,你沒事吧?”
三殿下沒有理會她的關心,隻道:“去穀外找那兩個天將,他們能助你回北海。”
阿鬱一下子慌了,立刻跪了下來:“殿下也知道我們陵魚族了,受了他人之恩便必要報答的,何況我掉下來……殿下於我是救命之恩!殿下在這裏受刑,行動不便,這幾日我正好可以做殿下的腿腳,去為殿下尋一些祛痛的傷藥。還請殿下成全我一片報恩之心,別趕我走!”
阿鬱這個切入點切入得好,說是要報恩,而陵魚族又確實有這個傳統。三殿下不再和她理論,隨了她的便。穀口那兩個鎮守神將是很機靈的神,心知殿下既是天君的寵兒又是帝君的寵兒,心底別提多想給他行個方便了,但他們作為執刑天將,去給殿下找止疼傷藥好像也不像話,有了個自告奮勇的小陵魚,自然高興,主動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許她出結界尋些傷藥為三殿下祛痛。
阿鬱雖然覺得三殿下冷淡,但她也知他一向就是那樣的,且他這樣冷冷淡淡的反而更讓她迷戀不已。
她覺得自己這一趟冒險著實英明,而她和三殿下之間的這個開端更是極好,極浪漫。英雄救美,美人報恩,病榻之前照顧英雄,而後二人生情……姐姐們喜歡看的那些話本子可都是這麼寫的。
驕傲自負的小陵魚堅信假以時日,自己必定能俘獲三殿下的心,同殿下成為這四海八荒裏令人豔羨的一對眷侶。
阿鬱正自暢想著,冰原之上,數丈外那女子忽然轉過了身。
阿鬱回過神來,再次定睛,看向那女子。
比起女子的容貌,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女子耳邊有一點銀光和紅光在青絲中閃耀。仔細一看,原是一對耳璫。耳璫的形製乃是普通的銀絲纏紅玉,但那銀絲在雪光的反射下,卻比尋常銀質金屬的光芒要耀眼許多,且那銀光的外圍還裹覆著一層淡淡的七色之光,如同雨後之虹。
阿鬱是水族,自然明白那是銀色的龍鱗才會有的光芒,而作為飾物戴在一位女子身上的龍鱗,極有可能是某位龍君的求親之物。
她的瞳猛地一縮。
女子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走近了幾步,帶著幾分好奇,率先開口:“姑娘是仙,還是妖?”
阿鬱的目光略略一偏,移到女子的臉上。女子的容貌入眼,阿鬱腦中一片空白。陵魚族女子以美為貴,以美為尊,正因她美麗,才自幼最得她父君喜愛,可眼前這凡人女子,竟擁有一張比她更美麗的臉。若女子是個仙,出於陵魚的本能,她會立刻懼服,但女子卻隻是個凡人,那懼服便化作了惱恨與忌憚,深深紮入阿鬱的心。
阿鬱內心陰鬱,麵上卻掛出甜甜的笑來:“為何如此問,我是仙如何,是妖又如何呢?”
女子把玩著手中的一枚玉扳指:“我聽說這北荒之地所居大多是仙妖兩族,仙心善,樂於無私地助人,而妖,雖也助人,但需拿東西同他們換,所以想知道姑娘是哪一種罷了。”
一個凡人,麵對神仙,居然能這樣不卑不亢,這更令阿鬱不快,但她臉上仍掛著刻意的、欲使人降低戒心的笑:“龍君之妻也會遇到需人幫忙的難題?不知是什麼難題?”
女子愣了一下,撫了撫耳邊的耳璫,露出無奈之色來,一笑:“仙也好,妖也罷,都應該能看出來我隻是個凡人罷了。說來這難題於我是難題,於姑娘卻應該很簡單。”她側過臉去,看了一眼麵前的雪山,“我想翻過這座山,不知能否請姑娘幫這個忙?”
女子沒有否認自己是龍君之妻。而翻過這座山,便是第二峰的峰底,正是三殿下的受刑之處。雖然阿鬱心中已有所猜測,但聽女子親口說出來意,還是令她眼皮一跳,臉上的笑險些掛不住:“你是三殿下的……”終歸無法說出“妻子”這兩個字,強壓住心中的嫉妒,裝出驚訝的樣子,“你竟是來找三殿下的嗎?”
女子點了點頭。
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但阿鬱麵上卻是很單純的神色:“我雖是個仙,但要我幫忙,也是需要拿東西交換的。”
女子沉靜地點了點頭:“這是應當的,那姑娘想要我用什麼東西交換呢?”
阿鬱歪頭看著女子,微微挑眉:“我看你那對耳璫就很不錯。”
女子的眸色微微一變,臉上慢慢地顯露出了戒備來,退後兩步:“耳璫不能給你。”
女子的戒備之態激怒了阿鬱,她冷冷一笑:“不想給我?這可由不得你!”說著飛身而上,五指成爪,就要將耳璫從女子耳垂上強扯下來。可未及她靠近,女子身周突然爆發出一圈極為耀眼的七色之光,將她重重地震倒在三丈開外。
阿鬱惱恨地伏在地上。那居然真的是龍君的逆鱗。龍君以逆鱗求親,持有逆鱗者便是龍君之妻,而那逆鱗同時也是一枚護身符,會保護持有者不被他人的攻擊所傷。可這古禮以及與之相伴的同樣古老的護身法術已有許多萬年不曾現世了。所以,三殿下竟真的讓一個凡人做了他的妻子嗎?難道這才是他被懲罰的原因?
阿鬱心裏恨得嘔血。這凡人,一定得讓她死。一個凡人,怎配做三殿下的妻?
神思電轉之間,她有了新的主意,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末,強抑住眼底的怨恨之意,裝作不在意似的輕嗤了一聲:“小氣,一介凡人,全身上下也不過那對耳璫乃仙家之物,能讓人看得上罷了。既不舍得,那你就自己爬上山吧!”斜覷了一眼女子,又補充,“這裏常年荒蕪,鮮有生靈,除了我,你也等不到什麼其他人幫你這個忙了,你自己想想!”
女子微垂了雙目,似在思考,半晌後輕聲道:“多謝姑娘提醒,這耳璫的確不能給你,看來隻有我自己試著爬上去了。”
女子依然不願給出耳璫,但這也無所謂。將那對耳璫據為己有從來不是阿鬱的目的,一開始,她隻是想求證那是否是三殿下的逆鱗,得到那令她又嫉又恨的答案後,她隻想誘女子取下龍鱗,然後殺了她。
可女子不肯取下龍鱗,那誘她去爬山,也是一樣的。
龍鱗隻能阻擋他人對持有者的直接攻擊,可若是這凡人主動將自己置入險境,那龍鱗再厲害也救不了她。
天櫃山極險,別說是一介凡人了,便是阿鬱想要一步一步爬上去都很難,當然她回第二峰也從不是靠一步一步爬上去,而是駕著雪風上去。
阿鬱輕蔑地看了一眼女子前往山麓的背影,然後仰望著麵前陡峭的雪山,愉悅地想道:第一峰的山勢如此險峻,趁這凡人攀爬之時給她製造點障礙弄死她,應當十分容易吧。
成玉雖然是個爬山的好手,但也自知她一介凡人,欲憑一己之力去攀爬這座高峻的仙山十分不智。而天櫃七峰不愧是片冰封雪域,方圓百裏寸草不生,即便她取下希聲,在百裏識海中也尋不著什麼花木來打探關於此山的更多信息。
其實此時最穩妥的辦法是在山腳下等著,如此,即便連三受刑結束回九重天時不會經過這裏,但朱槿應當是能找到此處的,之後再由朱槿領著她去尋連三,順利找到人的幾率會更大。
成玉理智上很清楚如何才是更好的做法,但一想到心上人此刻僅與她一山之隔,她便無法控製自己,立刻就要去試一試。試一試,萬一她就爬上去了呢?要是真的太過危險爬不上去,那她再退下來也不遲。她這麼想著。
成玉不愧為打小在深山裏探幽訪秘的玉小公子,尋常女子能克服皚皚凍雪穿過平地與坡部交接的山麓已算了不起,但不到半日,她不僅穿過了那山麓,還順利地爬過了一大截緩坡,直來到坡度突然變得陡峭奇峻的山腰處才停了下來。
成玉抬頭仰視接下來需要攻克的這麵陡坡,發現坡雖陡,但其上所覆的積雪倒不怎麼厚,好些地方的岩塊都裸露了出來,正好可供人攀著上去。鬥篷太過厚重,接下來的旅程多有不便,她將鬥篷脫下來,又從裙子的內襯裏撕下兩條綾布綁在手上,簡單做完準備,便開始攀住最近的一塊岩石往上爬。
一切都很順利,眼看已將這塊岩溶地貌征服了三分之一,忽然一道紅光閃過,她剛剛踏上去準備借力的那塊岩石驀然鬆動。成玉一腳踏空,猛地摔了下來,不受控製地順著斜坡一路下滾,滾到最陡的那一處,被一塊長條的岩石給攔住了。她暈了一會兒,腰酸背痛地往下一望,頓時凜然:原本積雪覆蓋的光滑緩坡上,此時竟密密麻麻豎滿了長刀,雪光一耀,無數鋒利的刀刃正對著她,似渴血的巨獸的齒。
不及成玉反應,又是一道紅光打來,紅光無法近她的身,偏到了一丈開外,那一處的雪地立刻塌下去一塊。而被那處地陷所牽連,撐著成玉的岩石也搖搖欲墜,驀地崩落。她驚呼一聲,身不由己地向著那刀林滾去,驚駭之餘,努力地想要抓住點什麼止住身體的墜勢。在靠近刀林不足五尺之時,她總算抱住了旁邊的一塊石頭,避免了掉進刀林被斬成數段的厄運,但右腿還是擦過了最外圍的那把長刀,被削下了一塊血肉。
腿上先是麻木,接著便是火辣辣的劇痛,但成玉也無暇去管腿上的傷痛,離這些長刀越近就越危險,她忍著痛放開救了她一命的岩石,拖著傷腿努力地向前爬去,想要離那刀林遠一點。
一雙珍珠繡鞋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成玉仰頭,看到那個她以為早已離去的橙衣女子含著笑站在雪地上,立在自己麵前。
莫名出現的刀林,那紅光……她瞬間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艱難地開口:“姑娘……為何如此欺人?”
橙衣少女一派天真:“怎麼能說是我欺負你呢,我原是一片好意,看你獨自爬山毫無趣味,所以給你增加一點驚險和刺激,好讓你爬得更有樂趣呀!”話落地時指間結印,一道紅光激射而出,打到成玉近旁。
紅光造成的地動帶得身下土石滑坡,成玉再次墜向刀林,這一次周圍沒有東西能再讓她攀住,生死存亡之際隻能主動以右足踩上刀刃止住自己的滑落之勢,讓自己不至於整個人都滾入刀林中。但那刀刃頗鋒,深深嵌入腳掌,成玉不禁一聲慘呼。
橙衣少女拍了拍胸口,後怕似的:“幸好我施了靜音術,否則讓山那邊的三殿下聽到了你這般慘叫可怎好?”又蹲下來,抬手摸了摸成玉慘白的臉,“很疼是不是?”
右足稍稍一動,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成玉不敢動彈,任少女揉捏著自己的臉,忽然,尖利的指甲刀片一樣劃破右頰,鮮血湧出。右腿的疼痛占據了成玉的神思,以至於她居然沒有感到臉上的疼痛,直到右頰滴下的血染紅了身下的薄雪,她才隱約明白自己被毀了容。
成玉有些恍惚地看向少女。少女舔了添沾了血的指尖,麵露恍然,有些高興地同她分享自己的發現:“我知道了,看來這龍鱗隻會阻止對你有大傷害的直接攻擊,但像這樣輕微地折磨你一下,它卻並不覺得是攻擊呢。”
察覺到成玉的目光,她不喜地撇了撇嘴:“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一個凡人,原本便沒有資格生就如此美麗的一張臉,我幫你毀了它,說不定還是一樁功德!”
說著試探地向成玉的耳垂探去,靠近那耳璫時卻驚叫了一聲,像是被燙了似的捂住手。“哼!”少女陰沉道,轉了轉眼珠,拍了拍成玉未被毀的左臉,“嘿,我們打個商量怎麼樣,隻要你求饒,並把殿下的逆鱗全都給我,我便放過你。”
成玉此刻隻覺全身都疼,神思都有些迷糊,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少女說的是什麼,艱難地推開她的手:“你……不會……放過我的,沒有……龍鱗護身,你要殺……殺我……便更……易如反掌了……”
少女微訝,秀眉挑起:“倒是很聰明,這時候知道我要殺你了,既然如此,”她托著下巴,垂眼看著一身慘狀的成玉,“那一開始見到我時就應該躲起來啊,為何不躲起來,反而要主動上前來尋我幫助你呢?”
成玉緩了許久,才有力氣繼續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我沒想到,仙……原來……也如此惡。”喘了一聲,“你……為何要殺我?”
少女臉上的笑消失了,不笑的時候,那甜美麵容便顯得陰鬱,她突然伸出兩隻手牢牢握住成玉的肩膀將她向下猛力一推。刀刃更深地刺入成玉足掌,她不禁再次慘呼,極度的疼痛之下,爆發出了前所未有之力,一把將少女掀開,費力地向上掙紮,想要離開那刀刃。
少女沒有立刻發怒,慢慢地從雪地上坐了起來,欣賞著成玉一邊痛呼一邊掙紮的慘狀,嘴角慢慢露出了享受般的笑。
她坐在那裏,有趣似的看著成玉:“為什麼要殺你,因為你配不上三殿下呀。以一個凡人為妻,是恥辱,我不能讓殿下這般受辱呀。”她撐著腮幫,“不過你說得沒錯,仙的確是不作惡的。”她聳了聳肩,一派天真,“可我也沒有作惡呀。你一個凡人,於我們神仙而言,好比螻蟻,殺死你同踩死一隻螞蟻又有什麼區別呢?這豈能叫作惡?”
成玉拖著重傷的右腿終於爬離了那刀林,雖不過兩尺遠,也已耗光了她的所有力氣。半個腳掌在掙紮中被刀鋒削去,鮮血在她匍匐爬行之處留下了蜿蜒的痕跡。成玉覺得自己快痛死了,可聽到少女那些可笑的話,即使已沒有了開口的力氣,還是努力地發出了一點氣音:“即便……凡……凡人於你們而言,是極……低等的生物,虐殺一隻……低等生物……便……不是作……作惡嗎?連三哥哥知道了……”
少女搖了搖手指:“虐殺低等的靈物當然也是作惡,可你對我來說,連低等靈物也算不上,隻是螻蟻啊。就算是你們凡人,踩死一隻螻蟻,會覺得自己在作惡嗎?至於三殿下,”她輕輕一笑,“殿下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的,所以,”她的五指間再次結印,“去死吧!”
隨著少女的話音落地,成玉四周的雪地盡為紅光所覆,紛紛陷落,上方的積雪與山石亦隨之滾落。
成玉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她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這裏,而此時,她同死亡卻這樣近。少女歡悅的笑聲響在她頭頂,她感到了身下山石和積雪的滾動。再也沒有什麼是她抓得住的,這一刻終於來了。她連希冀誰來救救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便被滑落的土石帶入了刀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