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山中一日 肌膚之親(1 / 3)

撫雲子卓立潭邊,看著潭中翻騰起的殷紅鮮血,麵無表情。身旁一個黑衣人走過來道:“掌門,還有什麼事麼?”撫雲子輕輕一笑,卻頗有些悲苦意味,搖搖頭道:“前幾日太行山腳的一次遇合,便就早現端倪,現在想來,昨日那群花子能夠識破我派的計謀,大半也是受了他的指引。我就總覺著有些相熟,以音卻火,那些花子又能用幾千烏合之眾力抗我精心練訓八年的黑衣鐵騎,那個輪轉不歇的陣法,必然也是出自這小子之手,沒想到這樣的人才,最終也是要斷送在我的手下。”

剛才說話的黑衣人道:“天下英雄輩出,正所謂識實務者方為俊傑,這小子自視太高,未免驕奢狂妄,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掌門已極力邀攬,隻是這小子不識抬舉罷了。我崆峒之勢已如慧星頓起神州,還有掌門如此人物領導,上下齊心,將來的天下,還不盡歸我崆峒門下。那小子福緣太薄,眼光也淺,總是看不到這以後的事情。”

撫雲子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似乎甚覺好笑,過了半晌才停下道:“不嬌不狂,何以為英雄?他若是既嬌且狂,隻怕昨夜時,我崆峒派也並不僅僅隻有千人傷亡了。世人觀人時,都隻看表麵,卻不知人心在哪,你們不過隻是看到他的故做姿態,卻哪裏看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十三小子,你即便命喪於我手,也該含笑而亡了。”

不僅那個剛才說話的黑衣人露出了懷疑神色,餘下的黑衣人都是大為迷惑不解。撫雲子輕輕說道:“江表傳,君休讀。狂處士,真堪惜。空洲對鸚鵡,葦花蕭瑟。不獨笑書生爭底事,曹公黃祖俱飄忽。願使君、還賦謫仙詩,追黃鶴。天下人都以為你心在天下,卻不知你心在天下之外。”

這一番話說得極是悲切,那些黑衣人都是大暈其詞,難道撫雲子竟真的對十三動了愛才之心,撫雲子卻突地沉聲道:“你見天日,我便將永無天日。青陽子,我要你們在這裏停駐三日,如果那十三竟能得不死,”話未盡,撫雲子又輕歎一口氣,那青陽子道:“是將十三帶回崆峒山麼?”撫雲子眼神一閃道:“錯了,我是要你務必肯定他已屍骨不存,即便浮屍潭上,也要再焚骨揚灰。”

青陽子已是一身冷汗,眼前的派主,竟能前後說出這般話來。但他又是不是過於擔心了呢,當下應道:“青陽自當盡心而為。”

撫雲子轉身一晃,肥胖的身形已在樹林之外,但猶能聽到他的聲音傳來道:“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隻淒涼.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

青陽子不由垂頭思索。掌門撫雲子竟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也從來就不知道,隻知道他的話向來不會有錯,所做的事也向來不會不對。也不知自已掌門的這番話傳到了潭下那十三的耳中,他又會如何去想,但現下自已是想不明白了,眼看著麵前深潭的血色漸漸淡去,那十三與那方青痕的屍體卻並沒有浮上來。周圍的一切隨著撫雲子的離去,頓時安靜了下來,天色漸暗,空穀深潭,翠木環抱中,寧靜的讓人想不到剛剛有兩個人身沉潭底。

撫雲子的這番話如果傳到了十三的耳中,該怎麼去想呢。

十三的耳中傳來了一人輕聲呼喚的聲音,聲音極之細微,卻極是溫柔,有如一隻溫軟小手,在自已的臉上婆娑輕撫,十三隻覺極為熟悉,心中一股暖流,正往身上擴散。那人身影模糊,根本就看不真切,十三不由極為好奇,這人究竟是誰,竟能讓自已感到如此輕鬆舒服,隻想任由那人這般輕撫下去,再也不想醒來。誰知剛過一會,那人手上竟騰地一聲火起,轟然之間,整個人就被業火吞沒,撫在自已臉上,竟也變得有如炙烤一樣,無限疼痛。即便就是這樣,那人卻依舊傳來無盡愛憐,十三能清楚的感覺到,其中竟有無窮無盡悲苦意味。十三心頭一酸,已是淚如雨下。火炎越燃越遠,漸趨漸去,十三隻覺胸口有如堵住了一團大火,不吐不快,眼見那人火即將消逝,不由開口大叫道:“母親,母親。”

一股冰涼潭水頓時迎口疾灌了進來,十三已是一下驚醒。雙眼一睜,竟是身處深潭之底,當下隻覺呼吸不暢,正想浮上潭去,轉眼之間,那仙子般的女子嬌弱身形便映入了眼簾。潭底水草之中,微光輕射下,那女子正自浮沉其間,玉麵無波,雙眼緊合,十三大吃一驚,自已都能得逃大難不死,隻盼這仙子般的美女可不能這樣香銷玉隕了。於是連忙分水疾遊過去,等遊到跟前,十三又是心中一涼,自潭麵透射下來的微微天光下,那女子已是麵白如紙,一頭青絲直如水中綠草,散布四周,但即便是這樣,也是清麗絕俗絕倫,隨波輕搖間,安祥地竟如此迷蒙。十三連忙分開她身畔水草,抱住她的腰肢,向上疾遊。

待十三抱著那美女露出水麵時,十三頓時一呆。隻見頭上藍天白雲,岸邊竟是一片白色石灘,形如鵝卵般的圓石,遍布了整個山穀,四周懸崖峭壁,不見出路。十三急忙將那女子抱到岸上,輕輕放平。再仔細一看四周,林木蒼翠,垂枝婀娜,甚是美麗。隻是這麗人現在還不知生死,十三也無心去觀賞,又垂首看她情況。隻見她胸口沒有起伏,顯然是氣息已絕,不過麵上表情竟極是安祥,似乎是從什麼東西之中解脫了出來。十三不由悲從中來,直想放聲大哭一場,這女子即便是在快死之時,也對自已這個並不相關的人關心倍至,顯而易見,她的心思竟善良如斯。十三隻覺得自已甚是無用,若是能代這仙子死去,那也能讓自已多少還有些好過。

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來道:“蠢小子,不快救人,還想撒手大哭麼?”

十三呆了一呆,問道:“怎麼救人?”

那聲音又傳來道:“她胸口尚有微微起伏,顯然生機未絕,你先解開了她的衣裳,讓她能舒通透氣,再點她乳下兩寸處氣穴,然後輕壓胸口,先讓她吐出肺腔內積水。”

十三如聞聖言,急忙便要施手而為。可自已的手一觸到那女子胸口衣結,便即呆住,自已這樣解開了這仙子的衣物,會不會太過唐突,即便是想要救她,心中沒有別的念頭,那也是趁人之危,這仙子的冰清玉潔,豈不是毀在了自已的手中,這實在是罪不可赦。正自左右為難,那聲音又罵道:“你這臭小子,不僅蠢笨無比,更是迂得發蠢,你若是再遲上一會,那女娃兒丟了性命,你又如何處之?”那老者說完不久,卻又是大聲罵了過來,盡是蠢笨如牛,呆若木樁,又什麼最見不得這種故做姿態的偽君子作為,諸如此類,直罵得十三臉如火燒,卻又無還口之力。十三聽他罵的過激,當下不由急道:“我就不敢做了麼?”口中一說,當下手上就是用力一撕,隻聽得嘶的一聲,那女子的衣物頓時破成兩邊,胸口光潤無瑕的肌膚頓時閃了出來。

那聲音卻又是罵道:“臭小子,你做也做了,又還閉著眼睛,這又算什麼,道貌岸然之輩,往往都不過是些屠狗之流,你這小子也不過如此。”十三心頭火起,不由還口道:“你這老家夥,倒是聒噪的緊,我是不是屠狗之流,又關你何事。這位姑娘是人間仙子,我若是辱了她的名節,又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那聲音道:“她若是死了,還有什麼名節,你是想要她快些死了,還是想要保全她的名節?還不快些在她喉下三寸輕按,助她逼出胸內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