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破天無鋒(1 / 3)

十三坐在地上,閉目靜心,手捏生死曇花印。

靈姑浮站在十三身後,口中說道:“抱元守一,凝神聚氣。”

十三便立時依法而為。

靈姑浮麵上越來越紅,手中紫氣卻是越聚越盛,他突的雙目一閃,伸出右手,一掌猛地向十三頭頂拍下去。

旁邊那黃衣少女見狀,頓時啊地驚呼了一聲。她雖然知道自已爺爺這一掌隻是為了打通十三的貫體脈輪,但見自已爺爺出掌突然,而且很顯然這一掌貫注了他全身功力,即便連石頭也要立時被打的粉碎,更何況一顆脆弱不堪的頭顱?

靈姑浮一掌壓下,手中的紅色真氣頓時遇上了十三體內火龍真氣反撲,兩道真氣交接,隻聽見嘭地一聲巨響,一紅一紫,兩道真氣,頓時在十三頭頂交纏互鬥。

十三身子不由地向後欲倒,耳邊卻又傳來靈姑浮的聲音道:“為吾有身,及吾無身。氣浮如水流,心靜如山崇。”十三連忙強忍巨痛,穩住身形。

靈姑浮左手並起食中二指,一指向十三背上龍骨穴疾點過去。隻見十三頭上火龍真氣的紅光猛地暴射了起來,靈姑浮右手連忙一側,避過這股疾衝而出的火龍勁氣,待那紅光一矮,靈姑浮又是一掌重重擊在十三頭頂之上。

十三頓覺頭痛如裂,卻也隻得咬牙忍耐。為了活下去,十三不得不忍。

突然腳底一陣抽動之感,十三頓覺自已體內真氣自下而上,正在向頭頂天靈穴疾奔而去。但這一路上,經脈被這股迅疾遊走的真氣猛地扯動,十三隻覺得渾身都好像要被脹破擠碎了一般。

十三的身子越脹越大,身體外麵紅光也是越來越強。

靈姑浮立時加強功力,手上紫氣一泄而出。

又是一陣昏天黑地的氣勁碰撞爆響之聲,十三隻覺自已的頭已經飛了出去,全身也被扯得粉碎,一時鋪天蓋地痛覺襲上心頭,頓時便雙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黃衣少女走到近處,看了看十三因腫脹而變形的身體,有些擔心的說道:“爺爺,他不會就這般死了吧?”

靈姑浮卻是麵色如土,渾身大汗淋漓,過了半天,才無力的說道:“死不了了。”

黃衣少女又看了一眼十三,卻是嘴角突地一笑,不知道她想到什麼。

十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黃衣少女嬌憨可愛的笑臉,以及她那雙星石般渾圓的大眼。

自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宜夏峰頂禦涼坪的木屋之中。

黃衣少女見他醒來,對他笑道:“你這一覺可睡了三天了。”

十三愕然道:“我那天在沁秋寺前昏倒後,睡了三天?”

黃衣少女笑道:“是啊。你肚子餓了沒有?”

十三體內仍有腫脹之感,並不感到肚餓,當下搖了搖頭。

黃衣少女說道:“爺爺說了,若你醒了,便要我帶你到後院接天岩去找他。”

十三記起那日靈姑浮為助自已打通貫體脈輪,而真元大損。當下連忙說道:“靈前輩在哪?快帶我去他吧。”

黃衣少女扶起十三,又從頭到腳看了看他,說道:“想不到你瘦得這樣厲害,那日爺爺為你施功之後,你的身子本來腫脹不堪,但沒過兩天,你的身子卻又突地瘦了下去。”

十三伸起右手湊到麵前,但見自已一隻手幾乎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指骨突節,清晰可見。但自已手上皮膚卻好像陡得變的透明了,一眼看去,直可以看到皮下的血脈鼓動。

十三又摸了摸臉龐,的確是瘦了許多下去,十三對那黃衣少女笑道:“別人常說仙風道骨,想來一眼看得到骨頭,才配得上有仙風之感,我現在豈非是大有仙風?”

黃衣少女吐吐舌頭,格格一笑,說道:“你都病成這樣,還要開玩笑。”

十三嗬嗬一笑,由那黃衣少女扶著,穿出木屋後門,向一棵巨大的茶樹下麵過去。

走了幾步,十三突然說道:“你爺爺是姓靈麼?”

黃衣少女點點。

十三又說道:“我聽你爺爺喚你蕊兒,想必你該是叫靈蕊了?”

那黃衣少女聞言卻怔了一怔,沉默半晌才說道:“我是叫靈蕊。”

十三見她麵色怪異,心中忖道:“看她說話時有些猶豫不決,難道她不姓靈麼?”

正自思忖之間,二人已到了那株巨大的茶樹之下。

樹下一塊巨石之上,正坐著一人,那人一身灰衣,滿頭銀發,任風吹拂,飄逸之極。這人正是靈姑浮。

十三走到石前,恭恭敬敬喊了一聲道:“前輩。”

靈姑浮睜開眼睛,微笑道:“過來坐下。”

十三依言走到靈姑浮身旁坐下,等他再往靈姑浮麵上一看時,竟發現靈姑浮似乎突地又蒼老了數十歲。十三愕然道:“前輩,你……”

靈姑浮搖頭阻住十三的話,說道:“我體內真元耗損過巨,一時難以恢複,並不要緊。”

十三有些慚愧的說道:“前輩大恩大德,晚輩實在無以為報。”

靈姑浮聽完卻笑道:“我的大恩大德,可是一定要你回報的。”

十三聞言一怔,當下又說道:“但請前輩吩咐便是,十三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必定萬死不辭。”

靈姑浮又笑道:“我要你做的三件事,都不用你赴湯蹈火。我前幾天跟你說過,我會教你一套絕世的逃命功夫,所以你根本就不會有事。”

十三聽到這話,反而覺得有些泄氣,但還是說道:“前輩盡管吩咐。”

靈姑浮點點頭道:“第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在出境之後,帶著蕊兒,去一趟巽風宗。”

十三點頭答應,心頭卻頗有些奇怪,於是口中又問道:“隻是要帶著她去一趟巽風宗麼?”

靈姑浮說道:“你江湖閱曆要比蕊兒豐富,而且你又生性機敏,由你帶著她,我也放心不少。我現在需要靜養三月,不然也不用麻煩你了。”

十三連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前輩千萬別這麼說。”說到這裏,十三轉頭對那黃衣少女笑道:“蕊兒妹妹有我帶著,必定不會有事,就算我有事,我也萬萬不會讓蕊兒妹妹有事。”

那黃衣少女聞言卻大吐舌頭,說道:“不要臉,哪個是你妹妹了,我可不用你帶著我,出了事情,還不是要我來幫你麼?”

靈姑浮微微一笑,又說道:“第二件事,你要幫我帶一個人回來見我。”

十三問道:“什麼人?不過,隻怕晚輩能力所限,帶不回來。”

靈姑浮笑道:“等你做完第一件事,就知道第二件是什麼事了,至於那時你帶不帶得回來那個人,就得要看你的造化了。”

十三有些茫然不解,正想說話。

靈姑浮卻又說道:“第三件事,則有些難辦了。”

十三愕然,心中忖道:“連你老人家都說難辦了,還要我去辦麼,那這件事豈不是砸罐砸鍋,大砸特砸?”

靈姑浮笑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你做得到,還是做不到,都不要緊。”

十三聞言,連忙問道:“是什麼事呢?”

靈姑浮吐出幾個字來,卻叫十三差點暈了過去。

“除掉上黎五絕。”

十三愕然道:“前輩不是在開玩笑吧?”

靈姑浮笑道:“不是為難你。隻要你找得到我師兄陸乘雲,那上黎五絕訣計一劍就能挫敗。”

十三心中的訝異,在聽到這句後話,已是無以複加了。十三當下奇道:“前輩還有師兄?”

靈姑浮點頭一笑,卻突地坐起身來,口中說道:“從現在開始的十天之內,你要全心全意學我傳給你的這套‘回風舞葉’步法,學成之後,我保證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追得上你。”

十三愕然的看著靈姑浮,口中重複道:“回風舞葉?”

巨石之側,奇樹之下,總能見到一老一少兩個身形,在一個一尺見方的圓形區域之內,你追我逐,身形交錯,令人眼花繚亂。

第一日時,靈姑浮在地上畫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圓圈地界,對十三笑道:“中華大地向來認為圓為滿之意義,日為圓,月為圓,天地為圓,太極八卦也為圓,天人合一最終也是圓融於自然。懂得圓滿而無窮止,則抓住萬變之理,始即為終,終即為始。”

十三低頭細想,過了一會才點頭道:“正如知始而明無窮止,而至無無窮止。”

靈姑浮點頭稱許,說道:“這句話是佛家的偈子,道理倒也相像。正所謂三三無盡,六六無窮。三三成圓,六六亦成圓。我這套回風舞葉步法,正是借先天八卦之機理,由一生二,二生三,以致無盡無窮之變化。”

靈姑浮未授心法之前,先將道理一一說出,十三一麵仔細聆聽,一麵浮想聯翩。靈姑浮所說的道理,其實與其他有些心法又或修行法門竟是不謀而合。十三每有所悟,便向靈姑浮垂詢。靈姑浮驚奇之餘,也是大為高興,想不到十三悟性如此之佳,便大加讚賞,十三更是喜形於色。

“”

既然是天下第一的逃命功夫,十三學起來自然是分外賣力,至少比之以前學任何東西時,都要賣力了許多。

在三尺見方的圓域中,靈姑浮笑道:“你也站進來,這三尺方圓隻有一步之距,這一步之遙,你隻要碰得到我的衣角,便是你勝出。”

十三說道:“這還不簡單,三尺方圓內,即便轉個身也碰到衣角了。老先生這句話可有大吹牛皮之嫌。”

靈姑浮拈須輕笑,說道:“是麼?”

十三見他麵目平靜,神色極是自信,不由轉念想道:“他老人家是百年前的高人,這個牛皮想來也不會吹得太大,他既然說是天下第一的步法,那就左右就不會差太多罷。即便隻是天下第十,那也是大大的了不起了,到時候想取我小命,而又能追上我的人也就隻能有九個而已了。”

想到這裏,十三哈哈大笑道:“晚輩來哩。”

十三大張雙手,展臂撲去,形相雖然不雅,卻能將整個方圓罩住,十三笑道:“前輩可要小心了。”

靈姑浮輕輕一笑,腳下一錯。

十三隻見眼前一花,根本還沒回過神來,麵前已空空蕩蕩。

靈姑浮在他身後笑道:“撲錯了,撲錯了。”

十三顧不上多想,轉身又是一撲而上。

靈姑浮腳下輕移,又是十分奇怪的到了十三的身後。

來來回回撲了幾次,十三已是如老牛氣喘,擺手道:“透……透不上氣了,前輩……先歇歇。”

靈姑浮哈哈笑了幾聲,走到一邊,說道:“回風舞葉步法,講究的是一個動字,正是窮則變,變則通。你在追我之時,一定要注意我腳下步伐,不要隻記心法,卻不顧實用之能,這樣去學,我倒不如不陪你練習,讓你自已揣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