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讓夜雪吩咐人傳信進了京城,言明梁景辰在我手裏捏著呢。既然來信說到了青鳶投毒,那麼這毒興許梁景辰能解。即便梁景辰不能解,有他在手,青鳶總歸會忌憚著點兒。
披星戴月地趕了七天路,硬是馬不停蹄地到了京城,我連王府都沒顧得回,隻讓紅綃回府傳話,我就連夜入了宮。
到了宮門口,我卻讓人給攔了下來。
宮門口的侍衛首領是個麵生的年輕人,斜著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撇著嘴趾高氣昂地來了一句:“哪裏來的大膽民女,皇宮重地,豈能隨意擅闖?若非看你有孕在身,定將你打入天牢!還不快走!”
我那個氣啊!正要硬闖,猛然想起經過新帝登基,麗貴妃得勢等一係列變故,禁軍侍衛早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今我無名無分,進不去皇宮那就對了。
這麼一想,我隻能氣衝衝地回王府。
到了王府,我又傻眼了——我娘正生著孩子呢!
我也不知道娘究竟是什麼時候懷的身孕,隻知道比我早,正想著娘兒倆挺著大肚子相見,會是如何尷尬,沒想到一進門,就聽說娘正在生孩子。
趕到鬆風堂的時候,韶芳與韋氏都在臥房門外站著,韋氏手裏捏著帕子,急得團團轉,韶芳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廊下點了一長串燈,照得院子裏十分亮堂。冬月初的花木都凋零了,隻有光禿禿的樹枝,在燭火的照耀下,投射出斑駁的影子,顯得十分蕭索。
我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安,夜雪扶著我緩緩地走過去,韶芳和韋氏大約是太緊張了,居然沒發現我。
一聲接一聲的尖叫傳來,十分淒厲,落在我耳朵裏,仿佛尖刀利劍一般刮蹭著耳膜,我的心頓時揪緊了。
“娘怎麼樣了?”我忍不住大聲問,聲音出口,顫得不行,簡直比娘的尖叫還要尖利刺耳。
“華兒!”
“華兒!”
韶芳與韋氏異口同聲,倆人齊齊看著我,,目光落到我圓滾滾的肚子上時,娘兒倆都傻眼了。
還是韋氏先回過神來,迎上來攙住我另一條手臂,歎道:“先是你的死訊,接著是王爺反叛,韶家成為罪人,王妃擔驚受怕,胎兒幾次出事,差一點就要保不住了。後來王爺平反,又聽說了你還活著,王妃的心情大悲大喜,精神受了刺激,導致早產。”
韋氏說罷,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睜開眼時,滿目悲憫:“王爺年紀已近四旬,膝下隻有你與芳兒兩個女兒,我年紀大了,以後是生不了孩子了,王爺有沒有後,全指著王妃了,但願菩薩保佑,天可憐見!”
我打量著韋氏的神色,她是真心希望娘能夠母子平安。想來也是,經曆過那麼多波折,最重要的就是一家老小平安無恙,她也該看開了。
“華兒,你……這些日子過得好麼?”韶芳的眼睛還沒從我肚子上移開,臉上寫滿了“你肚子裏的娃是咋回事”的疑惑。
我擺擺手,道:“以後再說吧,我先去看看娘。”
正要進去,韋氏突然拉住了我,道:“華兒不可,產房是血腥之地,你懷著身孕,需得忌諱著點兒。”
我急著查看娘的狀況,哪兒還管得了那麼多?正要掙開,卻見韶芳也拉住了我,溫言勸道:“華兒別去,你這一去,大娘看見你,心情必然激動,心緒一亂,於生產大有弊端。”
我的腳步頓時邁不開了,看看產房,頹喪地耷拉下腦袋,不吭聲了。
事實證明,除了憋著拉肚子找茅房之外,還有一種情況下時間會變得格外漫長——在產房外等最親近的人生孩子。
也不知娘叫了多長時間,我隻知道,我進鬆風堂的時候天色濃黑如墨,聽見嬰兒啼哭的時候,正是第一道陽光衝破雲層,灑下萬丈金光。
“生了!生了!”
我們在外邊剛剛歡呼了沒兩聲,穩婆就抱著孩子出來了,大聲叫道:“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恭喜夫人!王妃生了位小世子!”
我們幾個都怔住了,片刻,集體爆發出歡呼聲。
“兒子!是兒子!”這是韋氏的聲音,“謝天謝地,王爺有後了!”
“咱們有弟弟了!”這是韶芳的聲音。
“老爹終於生了個帶把的!”不用懷疑,這種沒品的話,也就隻有我才能說得出來了。
等到那邊收拾好了,我們才被允許進去看望娘。
娘這個孩子生得很艱難,懷的時候就連番遭受打擊,胎相一直不穩,她的身子也備受折磨,虛弱得很,生孩子的時候又差點難產,痛了一天一夜,才平安生下孩子。孩子一生下來,她連看都沒顧得看上一眼,就脫力暈過去了。